他的神情像是在告诉她——
比起伤害她,他更能接受的是伤害自己。
“不会的!”
她站起来,神情:“我相信师父!”
“师父根本就不会伤害我的,对不对?”
魔化虽然会影响神智,影响行为。
但师父是她见过的,全天下脾气最好,性格最好的人。
任何人都有可能做出幻象里出现的那些事情,但她坚信师父不会。
任何伤害她的事情,他都不会做。
他一愣。
“和我出去吧,师父——”
她弯了弯眼睛,继续道:“我们找个地方,离澜仙宗稍微远一点儿就行,我们来好好调教一下你的魔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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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善善也没有想到,向来执拗的师父,这时候倒是很好骗。
她竟然真的把他从魔厄狱里忽悠了出来。
瞬移符用了好几张,她这会儿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但离澜仙宗应当有些距离。
但是。
走在荒无人烟的野道上,柳善善才开始懊恼。
——当时豪言壮语说得那么自信,事实上,她压根就没有想好要怎么调教师父的魔念!
但,能把他骗出来就好。
回头看一眼师父,她瞬间就不后悔了。
离开魔厄狱之前,他又魔化了一次。
她不得不亲眼看着他再经受一次酷刑。
魔厄狱吸取了他身上的魔气,直到吸空,才将他放开。
想到之前那么多天,他每天都要遭受近百次这样的折磨,柳善善便觉得生气。更气的是,他还要骗她说,不疼,不难受。
越想越觉生气。
不自觉加快了脚步,气冲冲往前走。
直到身后传来师父的声音。
“善善。”
她脚步顿住,扭头在黑暗中看他。
“……我走不了太快。”
身上的怒气就如同被戳破了的皮球,塌了。
她眼眶红红地走回他面前。
脚腕手腕都是伤,灵气没了不说,现在连魔气都少得可怜,没死没昏迷都已经是福大命大。
能走快才叫奇怪!
这个人怎么能对自己那么狠的!
她走慢了些,伸出手搀扶他。
师父也没有拒绝,将身体的部分重量倚到了她的身上。
她忽然便有了种,正在带着他亡命天涯的错觉。
“没有骗你。”
静静走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他道:“我感觉不到疼痛,从有记忆起就是这样,是真的不疼……所以不要再难过了。”
柳善善下意识抬头。
青年的侧颜近乎隐没在黑暗中,眼睫却比黑夜的颜色还要浓郁,轻轻向下垂着。
“受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但是你哭的时候,我会感觉有些疼。”
说到这儿,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连眸光也略显茫然地落在了左侧心口的位置。
她忽然感觉手心有些热。
别过头去,心里酸酸涨涨的,却没有完全消气。
“既然受伤不疼,干嘛还要我扶你。”
师父:“……”
“你刚说的魔念调……教,是什么?”他抿唇,声音歉疚,“我可能又快要魔化了。”
话音刚落,师父的模样就变了——
他每次魔化的时候,变化最大的是看人的眼神,这次也不例外,暗红色的瞳孔里是能冻死人的冷淡。
柳善善:“……”
啊啊啊但是,但是她还没有准备好呀!
说时迟那时快。
几乎是魔化的一瞬间,她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受到了禁锢,看不见摸不着的外力操控着她,让她不得不向他靠近。
她刚要挣扎,便发现——
咦。
随便挣扎一下,就挣脱了。
柳善善:“……”
她懂了。
负伤累累,魔气近无,他怎么操控她嘛!
果然,她轻轻推一下,他的身体便后退了数步。别说操控她,他连操控自己的身体都是难题。
她轻轻松松将他桎梏。
眼看着他黑着脸,面色变得阴沉。
柳善善又高兴又伤心。
伤心他把自己折腾得这么虚弱。
高兴——这样倒是简单了许多。
防止师父挣脱,她决定将他的手和自己的绑起来。柳善善拽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师父一路向前,他几次试图挣扎无果,只能用森冷的语气放狠话:“你再要如此,待我魔力恢复,定要……”
她充耳不闻,掏出残月剑,开始用它砍藤蔓。
刚挥出一剑,就听身后传来声音……
“剑招不对。”
柳善善:“?”
她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可一回头,就看那魔化了的师父,正顶着那张酷炫狂拽的魔族脸,冷酷地看着她握剑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