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上无泪,但还是抬手摸了下脸。
她看着温王,伸手去摸他的脸,手指细细划过他的轮廓,将他那张惊艳的面容勾勒了出来。
“王。”
齐风禾轻轻唤了声。
“房中有些昏暗。”
“吾去燃烛。”
温王张口讲话,齐风禾手下的面皮也随之而动。她收回了手,将手置于腿上,缩于衣袖中,目光随温王而动。
温行走到了烛台前,将上边所以蜡烛点燃,一时烛光倾泄,落于他的脸上,一时令齐风禾愣住了。
蜡烛火焰暖黄,连其光芒也带着颜色,温王肤色偏白,又常年戴着面具,少见阳光,那张脸常呈苍白色。如今烛火倾泄,落于他面容,竟令他也带上了几分温度。
点好蜡烛后,温行便朝齐风禾走来。烛光从他左侧照来,明亮了他的半张脸,令一般隐于黑暗中。两相碰撞,竟更添几分妖异。
温行走到她的身侧,为她倒了一碗水。
哭了这么久,又流了这么多泪,齐风禾自然觉得口干。见温王递来水,便接过,双手捧着碗,小口小口饮着。
因为喝得不急,这一碗不算特别满的水,她喝完竟要了不少时间。
“可还需再满上?”
见齐风禾喝完,还没等她放下,温王又问了句。
“嗯。”
齐风禾哭得多,身体少了不少水分,如今一碗自然不足,见温王提问,她便将手中空碗递与温王。
存放于房中的只是普通的水,没有加有别的什么东西,不知是不是齐风禾太渴了,此时竟觉得这普普通通的水有些甘甜。
温王又满上一碗,递与齐风禾,齐风禾接过,这次,她一口闷完。喝到最后,不剩几口时,她突然觉得那水没那么甘甜了,变得有些涩,喉咙也不太舒服。
感觉喝饱了。
“还满吗?”
“不了。”
齐风禾摇摇头,将碗置于一侧,低着头,不知要做什么。
此时屋内已经燃了蜡烛,还算明亮。齐风禾的脸低垂着,盯着自己的手,不知要做些什么。
温王亦不言,两人皆静默,竟显得房中安静得可怕。
又过了许久,齐风禾有些受不了这种氛围,她抬起了头,看向了窗外。
“离姎将棉花种子交给春谷,已经过去几日,不知她如今是否种下。”
棉花是黔首从外域带来的,在此之前,国中从未有人见过,更不论知道如何种植。
那些棉花种子珍贵,几乎系着千百万黔首的性命,春谷懂得其中意义,便更不能随意。如今就算种下,应当只种了几颗,用以试错。
“王,我们去看看吧。”
齐风禾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几乎不会有什么成果,但她如今只想找点事做,来逃避如今心中的异样情绪。
“好。”
对于齐风禾的要求,温行几乎不会拒绝,他捡起了一旁的鬼面,方想戴上,抬眼却看到了齐风禾凌乱的发丝。
“妻,吾先为卿挽发。”
方才的一通折腾,把齐风禾的头发都弄乱了。齐风禾爱面子,温行自然不会让她如此糟糕地出去。
他拿着鬼面,牵着齐风禾走到镜台前。
铜镜清晰,齐风禾一坐到镜台前,便看到了自己糟糕的模样。
她的眼哭了许久,眼眶红肿,连鼻子也红红的,头发凌乱,发簪都歪斜了去。
温王站于她身后,取下发簪,一时长发垂落。
他取来镜台上的发梳,仔细地将它们梳齐,再将其挽上,用发簪固定住。
温行洗漱从未用过宫人,除了换水,其余都是自己来。后来齐风禾嫁与他,他也没让人来伺候过她,梳妆挽发之事,都由他一手来做。
如今一年过去,他的技艺早已娴熟,三两下便将其挽好,将齐风禾打理得整整齐齐。
在他为齐风禾挽发的时候,齐风禾一直于镜中盯着他看。
铜镜清晰,齐风禾能清楚地看到温王此时的模样。
先前他被她压于花树上亲,头靠着树,树皮粗糙,他又曾挣扎过,头上长发早已被勾得凌乱,比之齐风禾好不到哪去。
但他未曾在意。镜中也可看到他此时的模样,可他的目光始终落于齐风禾身上,仔细瞧着她是否还有发丝未被挽上。至于他自己,未曾留一寸目光。
温王的动作很快,齐风禾瞧着镜中的自己,凌乱的长发已被梳齐,但面上红肿的眼还未消去,仍是一副哭过的可怜样。
温王与齐风禾相处多时,知道她不想就这么盯着这张脸出去。不用齐风禾说什么,他便自己去取来一盆水,将锦帕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