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亲在外头听到白汐疯了般又哭又笑,吓得猛一甩头,“老头子?你赶紧拿东西过来撬锁!这孩子魔怔了,声儿好像都变了。”
“我没事儿!”疯癫笑容如影子般从白汐嘴角掠过,他压低声线显得声音不那么尖锐,“妈,您拿把刀来。”
“啊?”母亲声音抖得更厉害,“大汐子,傻事咱可不能干啊!”
“哈哈,您想哪儿去了。”白汐声音沉稳下来,笑着安抚门外母亲:
“是因为老鹰刚才又飞来投鸡,那母鸡直接飞我床上被我用睡衣罩上了,您不总是嚷嚷杀鸡熬汤吗?您快拿刀来吧,我去窗外躲躲,膈应。”
白汐随后清楚听到门外母亲微微松气的声音。
“哪儿有在屋里杀的,你先把门打开,我把鸡拿去厨房宰。”
“门钥匙压我爸花盆底下了,您受累开一下,我现在不敢动。”
“瞧把你吓得......”母亲叨咕着跑去客厅窗台,在掀起第五个花盆时才找到门钥匙,又攥着钥匙飞快走回卧室,一把将钥匙头捅进乌黑的锁孔里。
乌黑云层中嗖地冲出一只子弹头般灰色小鸟,像跳出海面的鱼,却迟迟没再落回去,仅留下身后几道云丝,悬在了半空。
胡尔烈此时在空中滑翔,他身下是由无数圆滚滚云朵挤成的一片棉花海洋。
此时以每小时一百五十公里滑行的胡尔烈被这个灰不溜秋,没他爪子大的小鸟儿挡住前路。
胡尔烈偏了角度继续飞行,丝毫没降低速度。
轻松追上胡尔烈的小灰鸟就是必胜鸟一族的族长,外号“平头哥”。
它们虽然只有麻雀大小,却是唯一飞得比鹰族快,还能跟老鹰单打独斗的鸟类,后被穹朝大祭司相中,成了除鹰族外唯一混上军衔的鸟类。
平头哥再次追上胡尔烈,还倒着悬停在他眼前。
胡尔烈黑蒙蒙眼珠如一滴浓墨变得深邃幽厉,似渗出黑血,他喉咙一滚,嗓音嘶哑低沉一字一顿:
“挡路者,杀无赦。”
平头哥翅膀一僵,从天上滑下去几米,之后赶紧又追上胡尔烈,老老实实不再超前,声音战战兢兢:
“尔,尔烈王赎罪,白,白———”
“话都说不利索,一紧张就结巴,大祭司当初怎么选你们报信。”胡尔烈倏地加快速度,把平头哥远远甩在身后。
“白汐!”平头哥猛喊一声,再次加速追上前。
“......他怎么了。”胡尔烈的声音风轻云淡。
“出,出———”
天边骤然传来一声闷雷,被阳光烤得焦黄的棉花糖已变成一片黑色海洋。
“出什么事了。”胡尔烈声音焦躁,“说重点。”
“变,他变成——”
“变成胡秃鹫了?......正常,他昨晚不就已经......”
“不是!”平头哥狠狠摇头,“他变成了金雕!”
“什么!?”胡尔烈猛然一个急停,半晌后低笑一声,“这下倒省事儿了,不用离,更不用娶他了。今天天气不错,染个羽毛去。”
话毕胡尔烈一个俯冲扎进乌压压海洋,陷入一片漆黑。
漆黑房门被推开,母亲眼前一亮,看到床上果然被睡衣盖着一只鸡,白汐这小子没骗她。
“豁,个头还不小啊。”母亲压低声音猫下腰,轻手轻脚来到床边,下一刻猛扑到母鸡身上锢进怀里,随即转头冲阳台舒畅喊了一声:
“进来吧汐子,瞧你那个小胆儿连鸡都怕,跟你爸一德行!”
白汐此时被母亲牢牢箍在怀里,温暖怀抱又勾出他大滴的眼泪。
白汐好像早就忘了被包裹的感觉,原来被妈妈抱在怀里这么舒服,世上应该没有比母亲怀抱更温暖更踏实的地方了......
父亲走去窗台刷地拉开窗帘,发现阳台连个人影儿都没有,“这小子可能翻阳台跑了。”
“准又买咖啡去了。”母亲提着步子迫不及待向厨房走去,“走,我抓着鸡,你来拨毛放血。”
“......这活儿还是你来吧。”
“死老头子啥也指不上,汐子就像你了。快烧水去,我来宰。”
父亲拖着步子走进厨房,在把一锅冷水端上灶台后,弯下腰转动炉灶开关,“打不着,估计没燃气了,要不先把鸡放回笼子里。”
“看书拿放大镜时怎没见你手抖,起来,还能干点儿什么。”母亲猛地伸手转动了黑色灶杆。
黑色螺旋桨般在空中飞速旋转的胡尔烈,在用身体卷起更多气流后,羽箭般弹射而出,势若破竹。
平头哥追在其身后明显吃力,大喊着,“来—来不及——”
“闭嘴!!真该把你舌头割了,白汐要真被宰了,我灭你全族!”
*
燃气灶上一大锅热水呲呲冒烟,咕嘟响着,大大小小气泡翻滚着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