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太子殿下。”
齐淮缓缓抬起浓密的睫毛，隔着朦胧的纱帘，望着外面那道身影。
好半天没有说话。
诡异的寂静，让人感觉心头一阵压抑。
抬着仪仗的太监，还有四周的宫女，头埋得愈发低，控制不住的腿抖。
外人都说太子殿下清风霁月，温润如玉，嘴角时常带笑，看上去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可只要稍微了解他，就会知道传言不可信。
太子殿下就是一只笑面虎。
在无人窥见的地方，长着滴血的獠牙。
不知过去了多久。
男子慵懒的声音从轿子里砸出来。
“听说，督主去过养心殿。”
“是。”慕虞：“听闻陛下咳血，情况严重，奴才有些担心。”
慕虞说完就发现，一个小太监站在一丈外，用手比划。
竟是手语。
慕虞在原主的脑海中勾起一段记忆。
齐淮是个聋子。
一点声音都听不到的那种聋。
但这并不影响他交流。
他身边的太监会帮他翻译其他人的话。
慕虞眼里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之后，太子殿下声音又懒懒地响起。
“是担心父皇的身体，还是担心，督主被处罚照顾不周？”
“不是本殿针对督主，平时只有督主贴身侍奉在父皇身边，父皇的身体却每况愈下，很让人怀疑，你究竟用不用心。”
“身为奴才，主子的命就是你的命。”
“督主好像并不太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
慕虞听着这话就想咬牙。
你看看你说的屁话！
虽然只有原主在皇帝身边贴身伺候。
可是大多时候，都被御医推出来了。
御医以皇帝身体抱恙，需要静养为由，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所以其实就连原主都很难见到皇帝一面。
但再换句话说。
原主也不是一点错都没有。
原主只要有机会见到皇帝，就几次三番试探皇帝，是不是有人对他做了什么。
当然是有人对他做了什么。
皇帝不止一次暗示慕虞，有人给他下毒。
告诉他的方式就是说，‘饮食不合口味’‘养心殿内味道不好闻’。
可是这种委婉的暗示，原主根本就听不懂。
原主虽然在人间混了很长时间，但到底是一只妖。
而且有点一根筋。
所以很多次就错过了皇帝的暗示。
面对齐淮的问责。
慕虞只能忍气吞声。
毕竟，他只是一个奴才。
在这皇宫中最没有人权。
“奴才知错。”
齐淮笑了，隔着纱帘，也能感觉到他幽暗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父皇那边有御医照拂，督主就不必太过费心了，总是往养心殿跑，反而影响父皇休养。”
“……是。”
仪仗从他面前走过。
带来一股香风。
等他们走远了，慕虞抬起头，看着仪仗逐渐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
原主和齐淮是名副其实的死对头。
齐淮如果想要皇位，原主一定是第一个跳出来用命阻止的。
所以对齐淮来说，原主是最大的阻碍。
可有点反常的是，对齐淮来说，铲除这个阻碍，并不是特别困难。
可他又对皇位并不那么迫切。
第86章 白猫督主（3）
仔细想想，这也正常。
如今他已经大权在握，文武百官以他马首是瞻，皇帝早就被架空。
他坐不坐那个龙椅，似乎都无所谓。
慕虞当然没听齐淮的。
他要是再不想点办法帮帮老皇帝，老皇帝真就嗝屁了。
皇帝曾经对原主的那些暗示，他听不懂。
但慕虞听得懂啊。
回去就吩咐底下的小太监，把御膳房的人换了一批，皇帝每日的饮食菜单也都换成了新的。
再让养心殿的宫女换了一种熏香。
尽可能把一切毒药的源头扼杀。
东宫。
院子里种着一株海棠，火红的花瓣艳得滴血，一阵风吹过，花瓣散落，像是凝结的血滴子，妖艳而诡异。
树下。
白衣男子端坐着，望着面前的场景。
花瓣飘落，院子外也有太监路过。
所有的画面在他眼中都是无声静默。
他能看到一丝一毫的情景变化，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风声、脚步声，通通没有。
他的世界，一片寂静。
面前属下挥动着手指，报告完毕。
齐淮意味不明地勾了勾漂亮的唇角，“督主大人好像聪明了许多。”
“但是，本殿最不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了。”
原本齐淮根本就不将原主放在眼里。
原主那只妖，性格单纯直白，对齐淮的怀疑和警惕都表现在脸上。
不喜欢一个人，他就故意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