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山寺,人少客也少。
快立秋的天气,坐在姻缘树下躲着太阳,微风吹过,人间美好。
吃过早饭,静安陪着他复健了两个小时,听他的意愿,把住持大师的躺椅搬到了姻缘树下。
放了壶补气的参茶,就去和静语内务,抄经文去了。
能找到住持大师的,都是有求于人的,或是做错了什么的,这些经文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求什么呢,心安而已。
景言之微微淡笑,闭眼靠在椅背上,摇摇晃晃。
天色姣好,姻缘树上挂满了褪色的红布条,树下的少年,穿着一身米色的棉麻中式长衬衫,躺在摇椅上偷得浮生半日闲。
白皙清透的皮肤亮的闭眼,细碎的头发铺满了他俊秀的额头,垂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唇色淡粉,空灵清透的气质展示出了一种病态美。
白祈安爬上三千台阶,入目眼帘的就是这样的一幅风景画。
风迎于袖,嘴角轻挑,纤细修长的手指拨弄着佛珠手串,勾的人眼神晦暗。
“先生……”
周聿站在白祈安身后,轻声提醒。
也惊醒了那幅美好的画面。
景言之听到动静,这才意识到有客来临,轻抬眼眸,就和男人暗淡深邃的眼神对上。
他顿了顿,微点头示意了一下,又闭上眼养神,仿佛不过是一次平常的路人相遇。
周聿有点吃惊,这是第一次有人对白先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白祈安在他闭上眼的同时,也移开了视线,迈步走进了庙堂,周聿撇了一眼景言之,紧随其后。
擦身而过,景言之侧头浅笑,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未来,就祝尔平安喜乐吧……
白祈安站在满是佛像的庙宇里,静默不言。
“白先生,你的心不够静。”
“大师,何来此言。”
住持大师盘腿坐在蒲垫上,闭眸不语。
殿内,一片寂静。
须庾,院子里响起了心经的经文,静安和静语一左一右坐在景言之身旁,沉声背诵。
周聿看着这奇怪的庙宇,眯眼沉思,随即拿出手机敲打了几行字。
殿内的住持也跟着低语念经,霎时间,白祈安再一次感受到耳边清晰无比的经文。
从昨天的安神咒到今天的心经,明明不过是轻声,如果不靠近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可耳边听到的却是神台清明的经文。
白祈安看向了住持,无意间,他好像看到了那弥勒的笑容。
周聿本来懒散的身姿,也蹭的打直站好,眼神犀利无比。
自己和白先生有同样的感受。
这世间事,谁又能说得清呢。
景言之老神自在的起身喝了杯茶。
经文结束,静语又变回了那个带有多动症的小朋友。
“之之,你心静下来了嘛。”
静安,周聿,无谓,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那个清风如玉的少年。
“很静。”
白祈安听到了。
第5章 第三次见面
一晃半个月过去,景言之的身体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只是没有较好的药食调养,还是很虚弱。
除了不需要人扶着走路,至少自己可以行走站立一个小时左右。
在寺庙里待的时间长久,景言之越来越有看破红尘的念头。
晚饭过后,住持大师和他谈起了下山事宜。
“言之,你的身体你也清楚,这山上没有好条件,老僧也只能给你维持现状,不然你的寿命也不过几年。”
住持大师望着垂眸不语的少年,心中叹息。
“下山去吧,万物所有都不如康健重要。”
沉默半晌,景言之抬头说道:“大师,可我一无所有,只想安静度过余生。”
所以,让我出家吧。
“言之,你红尘未了,情缘未尽。”
“大师?”
景言之惊疑,他一个睡了13年的透明人,母亲逝世,父亲不,没有任何牵挂,怎会有情缘。
住持大师耐人寻味的笑笑:“万物因果,自有定数。”
随后起身离开了后堂,由他自己深思。
景言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宕到了谷底。
下山。
从他醒来就没想过,一个不被期待的人,一无所知的人,下山能做什么呢。
沉睡那几年的梦,终究是梦,现实里他只不过被放逐了而已。
要说论起复仇,倒也没什么必要。
他只不过是累了而已,在这山上,有亲近的人,心疼他的人,为何要下山用这残破的身体,去碍人眼。
当年景家把他留在这里的时候,放了一笔钱,养他到死没问题。
可,他总得为碧山寺的人想想。
晚风习习,景言之听着厨房里静语的吵闹声,无谓的呵斥声,静安的安抚声。
到底是他自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