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荼近乎狂热地看着眼前的方思议,期间她放了摩珂和摩鸠,二魔族看她的目光极为复杂,只当她是仙后,叹息摇头。
邵山别院。
魔帝被禁锢在院中,圆柱形防御罩散着金光,将他封在里面,他的声音传不到外界,外面的声音他也听不见,更看不见外面的景致,只有外面的人能看见他。
祢荼的房间,方思议站在窗边。
他的修为已经恢复,但祢荼却看不出他的修为,感知他的气息,也和寻常无异,但亲眼见到他对付魔帝,祢荼已然无法用原来的目光去看他。
祢荼甚至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那些丹药,全都是心尖血肉所制吗。
“天帝可曾折磨你?”祢荼问。
“不曾,”方思议道,“谢谢你,解开了我的锁环。”
这应该说谢谢吗,祢荼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莫名的客气感。
祢荼抬起头,道:“你对我好,都是因为你想要我解开你的锁环吗?”
方思议道:“我对你好,是我应该对你好,你救了我,我答应过你,会把自己给你。”
祢荼一阵心绞,这是她听过最冷漠的答案,因为和扶栖仙帝约定,她要赴神界为天界当细作,她不得不去神界,因为她为神界而战,事情传到天帝那儿,方思议代她被押上天界,她不可能相信当年会把方思议困在地下万年的天帝,会不对他做些什么,如果方思议对她的好只是为了解锁环,那之中或许有心意上的算计,但如果只是因为约定,那就什么也不搀了……
祢荼表情皱成团,不知为何眼前的方思议让她觉得遥远,她竭力让自己平静,道:“那你为什么要答应我,要把自己给我。”
答应得那么轻而易举,她一度以为那是一句玩笑话,只是对方践行了这么多年。
方思议道:“那是因为……”
“为什么骗我!”祢荼道,“锁住你的东西叫锁情链,你为什么要取另一个名字来骗我!”
方思议反应很平静,这种如死水般的平静让人恐慌,半晌,祢荼听到他的声音:“我没有骗你,它原先便叫千丝结,天帝将它重炼成了仙器,改了个名字,叫锁情链,大概就是为了对付修太上无情道的我,我没有弱点,除了我无情无爱,不可能有命定之人以外。”
祢荼脑子里的弦嘭地一下断了:“你说什么?”
方思议道:“千丝结乃是帝器,是唯有天帝才能认主的帝器,只是夺权上位的现任天帝,认不出这帝器,将它重炼成普普通通的仙器,用来对付我。”
祢荼喃喃道:“只有天帝才能认主……”
方思议看着她,道:“不错。”
祢荼脑中轰地一声,只有天帝能认主,而她却认主了,她不确定地抬起头,迎上方思议深沉而又平静的目光,道:“所以是我?”
方思议道:“是你。”
祢荼道:“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在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是……未来的天帝?”
祢荼觉得有些可笑,以及甚是荒谬,她区区一个普通人类,后来因为拮据,成了邵山岁差,之后成了地府差役,神界小将,又是功曹,又是孟婆,她活得那么努力,她从来只顾好眼前,只想着走好眼前的路,至于天帝……高高在上的天帝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从来没想过要坐上那般高位,她不认为自己有统领六界之能,她拥有一本生死册,就恨不得改变他人命运,那时候木流苏突然陨落……
祢荼蓦然看向方思议:“当初木流苏突然陨落,说是阎王命阴差收魂,该不会跟你有关?”
方思议道:“是我。”
祢荼又道:“你为什么要阻止?”
方思议道:“因为我不能让你死。”
“还有我娘,”祢荼道,“你不让我救我娘,反而付出千辛万苦去神界带回我娘的转世身,助她化形成人,带回到我身边,又是为什么?”
方思议道:“你是未来天帝,你不能有软肋。”
“当年就因为你一身伤地出现在这间别院里,”祢荼道,“我心痛如刀割,悔恨至极,你手上锁环才断裂的对吧。”
“是。”
“你让我知道我是在乎你的,对吧。”
方思议不说话,他的神色平静如水,能看得出来这般神貌才是他的常态,就好像以往的那些表情都是他刻意做出或者说学习过的伪装。
祢荼道:“再一次,谮城外的原始森林,吞天兽。”
“这把扇子。”祢荼拿出当初在去陈国助战之前,曾跟着邵山之众去云端之上,看宗门与神国之战,她看出一人逆势脱身之法,得到的奖励——一把空白的扇子,让方思议画了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