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叫,百福!”
画师掩上门:“好,百福。”
百福实在活泼,在屋里一个劲地跑,上蹿下跳,累了就趴在桌脚下。
裴展喂了它些吃的,百福马上来了劲,又是一通跑。
“明天跟我去山顶作画吧,帮我打打下手什么的。”
闻言,裴展会心一笑,长长的睫毛在烛光里扑闪着:“好啊。”
原本,裴展还在为自己留在这里扰了哥哥清静而懊悔,做什么都有些畏手畏脚的。现在,有了留在这里的作用,自然是开心极了。
翌日清晨,裴展早早起身,生怕惊醒了身边的画师,蹑手蹑脚地收拾好东西,百福从裴展脚边一个劲地上蹿下跳,不它就开始叫唤,愁的裴展只得蹲下身将它抱起来。
果然安静了,松一口气。
等画师醒来,见一人一狗正坐在木椅上,阖眸小憩。
“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是不是百福吵到你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画师提起百福悬在半空,眼神闪过一丝愠色,疼得百福从睡梦里醒来,委屈地咕咕唧唧的喘气。
“哎呀,好啦!是我自己,百福呢,快还给我,怪不得它怕你。”裴展站起身顺着画师的胳膊向前摸索,直到够到百福耷拉着的脑袋。
百福重新回到裴展的臂弯里,得意洋洋地抬着头,看看画师又一个劲地往裴展怀里钻。
“不可喻。”画师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好啦哥哥,你跟百福生什么气?”裴展象征性的拍拍百福的背:“你也是,乖一点!”
……
二人早上随意煮了些粥,喂饱了百福,带上纸笔,刚想要离开,百福就跳进了需要带上路的竹筐,摇着尾巴抬头看着二人。
裴展察觉出不对,轻声问:“百福?”又转头对画师说:“百福呢?”
“竹筐里。”
“那……怎么办?”
画师叹了一口气:“带上吧。”
裴展神色和熙,上前将竹筐背在身上,百福一下跳上裴展的肩,用没完全长好的牙衔着肩带,无奈太小使不上劲,一个踉跄又跌回竹筐里。
裴展感到身上一轻,一阵错愕,明白是画师抢了过去,忙道:“这种小事我来就行了。”
“百福不让啊,它一直看着我。”
“汪!汪!”百福十分雀跃地叫了两声,从竹筐扑到裴展怀中。
“算你还有良心。”
“汪!汪!”叫声变得欢愉。
一路上,百福都抻着脖子,来回望着,画师搀着裴展,两人走在蜿蜒的石子路上。
蝉声阵阵,在山水里穿梭,蝉叫一声,百福也回应一次,一路上兴致勃勃,累了就趴在裴展臂上睡觉。
“好了,就在这里吧。”画师停下脚步,将竹筐缓缓放在一旁,取出纸笔。
百福也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来回张望。
裴展静静后退两步,寻到一块巨石,坐下身去,眼睛看不见,就用耳朵听着。
水声、风声、蝉声、笔刷声。
“裴展。”
这是画师第一次喊自己的名字,裴展一个颤栗,不去管怀里的百福,正身倾听。
“你的正前方是一个断崖,断崖对面是高耸的山,山西侧有一片瀑布,上面种着雪松,雪松往上就是云天。”
“哥哥?”
“裴展,你信我,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眼睛也是。等不久时日,你就能自己看到这些,你一定要相信。”
裴展感到干涩的眼睛里生出一片痛痒,心里一沉,默不作声的攥起手,指尖触着疤痕。
自从醒来什么也记不起看不清后,裴展就感到不断心悸,变得寡言少语。
听了这番话,一阵恍惚,觉得心里一定有个这样的人,想让他冲破伤病的枷锁,记起他,好起来。
百福轻轻叫了一声,裴展回过神,点点头:“好,我相信。”
等快要天黑时,画师才完成画作,收拾好东西,二人离去。
刚到家,外面就下起了雨,屋檐上落下剪不断的豆大的雨滴。
“啪嗒、啪嗒”的砸进青石板小路上,激起一滩泥水。
百福看下雨新鲜,就想往院子里冲,画师道:“它想去就让它去呗。”
裴展挑眉,半分真切半分狐疑:“哥哥,这怎么行?”
“既然百福想看,我就陪它在这里待一会。”裴展叹了口气,抱着百福,防止它冲出去,推开半掩的门,躲在屋檐下。
再多一步,就要被雨水打湿了。这样刚刚好,能感受到拍起的雨花偶尔落在身上,也能嗅到雨里氤氲着泥土的气息。
画师也叹了口气:“真是没办法。”他从衣柜里取出一件蓑衣,披在裴展身上。
回到屋内生起火,煮了些姜茶。等百福心满意足后,裴展才掩上门,将身上蓑衣取下,披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