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夫人乐意听人赞扬,听她这么一说, 也就笑着摆摆手, “老了, 不中用了, 想当年我在我们家那会, 父亲功课抓得严,我们姐妹几个,琴棋书画可样样都要学的,倘若学得不精了, 被父亲抓到,那可是一通好打,所以我倒也不敢怠慢。”
“原来如此,祖母幼时也不曾偷过懒吗?”明雪偎在秦老夫人身边,抬起眸,一脸天真地问。
秦老夫人回忆道:“也偷过一次懒,我记得那年冬日格外的冷,我窝在被窝不肯醒来早读,最后被打了二十鞭,从此以后我就不敢了,倒是我那四妹妹,天生资质就有些平庸,更是贪玩的性子,没少挨他老人家的打。”
老人家一想起往事,不免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聊完时已过了午晌,大家才从留墨斋辞了出来。
阮音最后一个离开,甫出屋外,凌雁就追了出来,手上还捧着一只紫檀木匣子,里面装的正是秦老夫人手抄的《莲华经》,“世子妃等等。”
阮音回过头,眸光在匣子上扫了一眼,才问:“有什么事吗?”
“回世子妃,方才老夫人查了黄历,说后天正日子刚好跟她的属相相冲,到时候她便不过去了,这卷经书就放您这儿,届时由您去送香船吧。”
自从上回睿王妃心疾复发后,秦老夫人对她也多了几分信任,甚至渐渐地也将管家的大权交给她,因而她并也没多想,便一口应了下来。
可没想到,到了祭祀取出那卷佛经的时候,却见纸张的边缘多了圈不规则的锯齿状,焦黑焦黑的蜷曲着,烧焦的痕迹约莫有成年人拳头的大小。
阮音心头咯噔一下,众目睽睽下,就是想遮掩一下都来不及了,明雪已走了过来,伸手翻了几页,见后面的几页也都如此,瞳孔微震道:“怎么会这样?”
阮音没有想到这种事会落到她身上,也都怪她没有事先检查,这才在重要的当口出了岔子。
秦老夫人抄了一个月才完成的心血,还没开始祭拜时就有了烧痕,不说是向来笃信神佛的秦老夫人,就连她都觉得不是好兆头。
她心乱如麻,只细细将那日从留墨斋回来后每件事都盘算了一遍,当时她接过匣子后还打开看了一眼,只粗略检查了下,那时应当还是完好的。
秦老夫人不至于拿这种事开玩笑,那么便只能是她回去之后保管不善,叫什么人点着了。
想到这,她背脊不由得攀起一阵寒意,就连捧着佛经的双手也觳觫着,几乎连捧都捧不住。
最后还是明雪扣紧她的手腕扶正她的手,“怎么会这样,嫂嫂?”
阮音抬眸时眼前突然一阵发眩,身子摇摇晃晃的,眼看就要倒了下来,明雪又撑住她的身子,喋喋不休的话犹如天外之音不断灌入她耳里,可她说了什么,她却一句也没有听清,只觉得耳边嗡嗡的,身子也虚浮得不像自己的。
周围的人也看出她脸色苍白得不对劲,身子像是一株杨柳,依偎在明雪身上几乎要往下栽倒,春枝和绮萝几个才一拥而上,将她从祠堂搀了出来。
回到屋里,阮音整个人还是木木的,几个丫鬟又是喂水又是给她揉按筋骨,身体里的血才慢慢活络过来。
看着眼前熟悉的帐顶,她才眨了眨眼问:“我怎么在这,香船已经送了吗?”
绮萝说:“世子妃不用惦记,王妃已经让人送了,方才你真是吓死奴婢了。”
阮音对她差点要晕眩的事并没有什么记忆,她只记得她拿到手时的佛经上被火燎了不小的洞,就在众目睽睽下,这么猝不及防地展露了出来。
消息应当已经传到秦老夫人那儿去了,再怎么着都是自己保管不好,就算不是她亲手损毁,只要秦老夫人追究起来,她也难逃干系。
她仔细将那日回来后的事捋了一遍,才想起那日傍晚,明素来她屋里还开过那只匣子,那时佛经还是完好无缺的,后来就让绮萝收进匣子里了,这两天,应当没有其他人动过才是。
“你还记得前日我让你收起来的时候,佛经还是完好的吗?”她突然开了口。
“奴婢也没有看得太仔细,不过当日若真出了这么大的洞,不可能注意不到,所以应当还是完好的。”
说到这春枝刚好从屋外进来,犹豫道:“
奴婢……有事禀报,其实那日后来四娘子又来了一次,我怀疑就是她干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还不快点说!”
春枝深吸了一口气才道:“那天晚上您和世子出了门,她刚好来过一次,她说簪子不见了,便过来找找,我并未多想,便帮她一块找了起来,倒也没过多久,就在桌子底下找到了,我看她当时神色突然有些古怪,像是很害怕什么,却也没往深处想,后来她便说,既然您不在,她也便不再逗留了,反正也没有别的要紧事,让我不必跟您提起,后来奴婢一忙真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