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留下云砚,时时在提醒着她,凌昱珩给她的生活烙下的印记。
他既放了她离开,为何又牵扯不清,似这般藕断丝连,令她心生焦躁。
不想记起,却又忘不掉,她看不清将来,迷失在当下。
“凌昱珩……”
文昔雀咀嚼着这个名字,这个让她的人生乱成一团的名字。
早知如此,不如不见,不如……怀念。
“阿雀!!”
似虚似实的一声呼唤,文昔雀一惊,猛然抬头望去。
高大的男人背着光大步踏进书肆店门,灿烂的笑容里掺杂着谨慎和讨好,再无半点阴鸷和狠厉,竟是有七八分过往的模样。
像她记忆里,她曾经怀念的凌郎。
她忽而起了身,眯眼打量着,在看清楚他左眉处的伤痕时,一下卸了力,撑着柜台,而后又稳住身形走出柜台,福身见礼:“将军金安,不知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往日已逝,再不可追。
“我们之间不用多礼,阿雀,你……”
凌昱珩的大手伸到她的跟前,想要扶她起身,又堪堪停在几寸远的地方,她不予理会,自顾自地站直了身子,他尴尬地收回手,连话都一时顿住了。
僵持很快被打破,门外又有人进来了,是安世钦以及四名士兵押解着的夏晴莹和一个不认识的疑似官员的人。
文昔雀有点摸不准这行人的来意。
安世钦脸上挂着一贯亲和的笑容,正要拱手行礼,还未说话,就被凌昱珩抢了白。
凌昱珩说明来意:“阿雀,我今日来是给你和咱,嗯,文伯父讨回公道来了,我们进后面说话,我都快一个月没见着你了。”
他热络又熟稔地地说着话,似乎过往的恩恩怨怨都不存在,方才的尴尬也无关紧要,文昔雀心里不是滋味,他凭什么能如此没有芥蒂地出现在她面前,这算什么?只她一个受了辱,吃了苦的人停留在原地,位高权重的他便能随时往前走吗?
无名火起,她故意无视凌昱珩,越过他直接看向后头欲言又止的安世钦,“军师有礼了,你们大张旗鼓地光临寒舍,是要做什么?”
安世钦略略上前,低声解释道:“我和将军是为了文姑娘父亲在国子监晕倒一事而来,同时也是为了澄清文姑娘可能对将军存在一些误解。”
有无误解不好说,可事关文徵元,文昔雀收起来针锋相对的态度,将他们请入后院。
被忽视的凌昱珩垂着眼,刚要往文昔雀身边凑,安世钦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众人聚在正厅内,凌昱珩和文徵元坐在上首,文昔雀坐在靠近文徵元的左侧椅子上,而安世钦则在另一侧入座。
以左为尊,她虽是主人家,但文家的地位远不如凌、安二人,如此坐次显然不合常理,在场之人除她以外,谁都没有对这个坐次提出异议。
文昔雀看了一眼文徵元,寻常时候都是虚左以待,她父亲基本是不会坐在左上之位的,今日失礼之举,是特意在表达对凌昱珩的轻视和不满吗?
可凌昱珩面上并没有被慢待的恼怒,反而还有些拘谨和不安,军师安世钦也神色如常,一屋子人似乎只有她在纠结这些细枝末节。
她打量的视线被凌昱珩捕捉到了,他目光闪闪,嘴角笑意蔓延,文昔雀被他的笑晃了眼,慌忙偏过头,错开了和他的对视。
未几,她就听到了他和父亲的对话。
“文伯父,晚辈今日来……”
“鄙人位卑言轻,担不起大将军的一句‘晚辈’。”
被打断的凌昱珩轻轻叹了口气,并不计
较,接着说道:“您在国子监受伤一事俱已查明,特压罪魁前来,静候伯父处置。”
他一抬手,随行的士兵将夏晴莹和杨隽推至正厅中央。
文徵元疑惑地望着二人,他一个也不认识,凌昱珩大动干戈为他出头,他再不待见,此刻也不由压下,缓和了语气说:“多谢将军好意,叫他二人说明缘由,再交由官府定夺,我一介秀才并无处置之权。”
一说官府,凌昱珩就想到了御史台,多少是有点抗拒的,正欲说些什么,安世钦急忙赶在他之前说:“将军也正有此意,这里头有误会需要跟文姑娘澄,对薄公堂恐会对文姑娘造成困扰,因而先让他们来给您二位一个交代。”
文徵元点头,多了些赞许。
安世钦心下稍安,转向夏晴莹,严肃地道:“请夏姑娘将来龙去脉交代清楚,若有隐瞒,那就不要怪我们不顾忌姑娘家的体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