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夺回主导权后,灵力会自动将体内的蝴蝶绞杀。
他此刻看了一眼宋怀钰,问他:“你没事吧?”
宋怀钰头都快摇成拨浪鼓了,随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这个人就是一贯运气好。”
沈筠闻言闻言虽诧异但并未多想,气运加身者有之,不足为怪,遂点点头,叮嘱他:“当心你方才见到的那种蝴蝶。”
此时,身处东面通道的谢淮之和陆无忧也刚刚遭受过一轮蝴蝶的袭击。
硕大一口棺材摆在路中央,很难让人不注意到,陆无忧疑心洛梓枢被人捆在里面,怕他长时间在里面被闷气,提剑撬了周围钉着的四颗钉子。
他关心则乱,没注意到那四颗钉子钉得随意,也根本不可能困住偌大一个洛梓枢——即便他在仙门日久修炼却毫无长进,也不能鲁莽地断定他是一个连棺材板都掀不开的废材。
等到谢淮之想要阻止他已为时过晚,漆黑的棺材打开,哪里有人,里面分明整整齐齐摆满了瓦罐,罐身上涂满了褐色的土,瓦罐顶端塞得不甚严实,一只红色的蝴蝶缓缓伸出了触角。
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似的,越来越多的蝴蝶从瓦罐里爬出来,密密麻麻,一场红色的雨迎面扑过来。
谢淮之面色一沉,提剑砍去,噼里啪啦的细小响声充斥在这狭小逼仄的空间内。
陆无忧同他一起抵抗蝴蝶的袭击,可蝴蝶数量实在太多,又时不时抖动翅膀洒下粉色的微尘,落在皮肤上,溃烂一片。
二人一时之间左支右绌,顾此失彼,身上肉眼可见的地方全都布满了伤痕,伴随着强烈的灼烧感还有皮肤组织被烧焦的味道。
通道内的灯火明明灭灭,闪烁之间更多的蝴蝶/逼近眼前。
眼见一只蝴蝶将要袭击陆无忧,谢淮之急忙挥剑劈下,剑尖堪堪划过陆无忧的眼前,好险没在他的脸上划出一条口子。
谢淮之刚收回视线,却没注意到他的脖颈上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爬了一只蝴蝶,它缓缓抖动触角,口器摸索着刺入他的皮肤。
谢淮之眼前一暗,倒了下去。
再睁开眼,他又回到了皇宫,红墙很高,他蹲在墙角下,看不到月亮。
树影黑沉沉压下来,撕扯天际洒下的月光。
他看着眼前斑驳陆离的影子,不禁疑惑,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一场梦吗,原来始终都被困在笼子里。
忽然,他看见月光簌簌落在墙顶,有仙人立于眼前,漱冰濯雪,冲他伸出手:“我可以带你走。”
——这是他初见顾沉。
谢淮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黑乎乎的手,不肯搭上去,死死藏在背后。
仙人无奈叹了一口气:“明日午时,我还在此处等你。”
谢淮之辗转反侧整整一个晚上,翌日清晨便返回此处,从晨光熹微等到暮色四合,仙人没来。
兜头的冷水砸下来,嘲笑他不自量力的妄想,彼时固执的少年棱角尚未磨平,他于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逃出了樊笼。
在世间颠沛流离一余年,饱尝世情冷暖,曾沿街乞讨,做过苦力,也曾受人欺凌,然而这对他来说再平常不过。
他也受命运善待,兜兜转转得知那仙人竟是仙门的霜瑾仙尊,一路辗转后重逢。
仙人待他很好,真心待他还收他做徒弟,他在那份温柔里渐渐迷失,生出来不该有的心思,于是只能竭力遏制,多次以入世游历为借口逃避。
后不慎卷入魔族内乱,被魔族困于须臾山,在身死之际逢师尊赶来相救,他满心感激。为助师尊脱身他以身饲魔,后死而复活,得知自己也是正道人人得而诛之的魔。
命运总是跟他开玩笑,在他以为绝处逢生之际将他狠狠推入深渊,他内心大恸又闻师弟洛梓枢是被自己生剖灵根残忍害死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找师尊对峙,师尊却不信他。
“师尊,你知道的我待师弟如同亲兄弟,断不可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师尊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告诉他:“淮之,可你是魔。”
是了,因为他是魔,所以不论什么脏水都可以往他身上泼,因为他是魔,所以不配有真情。
心死后他在魔族苟且偷生,浑浑噩噩过了不知多久又闻顾沉带领正道翘楚攻上来,昔日亲友短兵相见。
那人假死,临死前的一句“非为师所愿”让他肝肠寸断。
深陷绝望之际,周围都是空白的,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