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重新按亮手机屏幕,输入信息。
[地址发我。]
几乎是瞬间就收到了回信,又是一句语音条,不过这次只有2s。
“温柔乡,不见不散!”
像是怕江北声会拒绝,对面的人嘴皮子秃噜得比平常快一些,干净利落,一点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上次匆匆一瞥,江北声对那地方的观感实在说不上好,内心还有些许抗拒。但犹豫片刻还是随便套了件外套,抓起鞋柜上的钥匙出门。
站在包间门前,江北声正要推开门的手顿了顿,他后退回明亮的大厅里,拨通周阙的电话。
“北哥,你到了啊?”电话那头不知谁扯着嗓子在唱一首大家耳熟能详的歌,没一个词在调上的,嘈杂的背景音混合着人声,人声显得有些失真。
“嗯,我就不进去了,有什么事出来说吧。”
江北声回复周阙,眼皮一掀他看见了绿植旁正和男客户纠缠不清的沈筠。
明亮的灯光下人的动作无所遁形。那客户大概有四五十岁,剪裁良好的西装遮盖不住内里丑陋的灵魂,肥腻的手变着法找机会样沈筠的腰上摸。
沈筠一边侧身躲避一边在和他推销手里的酒,脸上却还挂着笑。
江北声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眼前花花绿绿的色块纠缠扭曲在一起,彼此侵吞,再重新组合,他看见那具肥硕的身体迅速腐烂,有蛆虫在上面蠕动,几乎是瞬间那具腐烂的尸体开始极速干瘪、腐朽。
画面印在江北声的脑海中久久驱散不了,强烈的呕吐感袭来,他弯着腰狼狈地冲进洗手间。
冷水浸透他手上的每一寸皮肤,他看着手上青紫色的血管发愣,几秒钟之后才动了动僵硬发麻的手指。
他关上手龙头,掏出在口袋震动的手机。
“北哥你人呢?我把大厅找遍了也没看见你人啊,你……”
江北声屈指在手机屏幕上敲了敲,打断他的喋喋不休。
“身体不太舒服,我先回去了,改天再约。”说完不等对面回复就挂断了电话。
他重新拧开水龙头,又仔仔细细洗了遍手,连指缝也没有放过。随后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擦干净手,将那块手帕扔进垃圾桶里,走出了温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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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筠好不容易应付过去难缠的客户,顺带忽悠着对方买了好几瓶酒,人重新进包间之后他只觉心力交瘁,但好在到手提成能有不少。
他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洗去自己满脸的颓唐,强行打起精神。他正要将擦完手的纸扔进垃圾桶里,随意瞥见旁人扔在里面的一块手帕。
洁白的手帕上绣着一朵精致的兰花,整体设计简洁大方,将兰花的淡雅刻画得淋漓尽致,可惜了,如今只能躺在垃圾桶里。
沈筠正要出去,恰巧碰到了要进来的小杨哥,他往左走对方往左走,他往右对方也往右,正正挡在他前面。
沈筠眼皮一掀,冷冷淡淡地问他:“小杨哥有事吗?”
小杨哥仿佛没有感觉到他这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戒备感,笑盈盈凑过来:“怎么了小沈,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啊。”
沈筠算是明白对方有什么指教了,无非是想要来炫耀一番,这种人你要是不满足他的虚荣心他就会一直缠着你,没完没了的。
他索性靠在洗手台上,抬了抬下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不是哥不给你面子抢你客户,你也知道,你那天闹出那么大动静,要不是经理和我低声下气给周少爷赔不是,那阎王爷发起火来非得把咱这座小破庙给移平了不可。”小杨哥一副为了他好的模样,谆谆教诲道。
他继续看似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说教,语气稍微和缓了一些:“后来周少爷再来就记住我了,照顾我一二,小沈你可千万不要心里不舒服。”
“对了,周少爷刚才还点了几瓶柜子顶层的酒呢,说是要让他的好兄弟见见世面。哎呦,你是没见那场面,整个桌上满满当当都是好酒,这样的好日子要是能天天有,我做梦都能笑醒。”小杨哥笑得合不拢嘴,尖利的嗓音混合成古怪的声响。
沈筠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那小杨哥梦里可要把钱都抱紧了,别醒来发现是自己没盖被子。”
说完之后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任凭对方如何在后面火冒三丈地跳脚他也没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