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来啊,听不懂人话是吗!这个游戏一点儿也不好玩……”声嘶力竭地哭喊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只有气音了。
谢淮之仍旧一副呆愣的模样,目光聚焦不起来,也没有阻止陆无忧的动作。雨落在他的睫毛上,顺着睫毛落在脸上,像是在哭。
头顶的雨势愈来愈大,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发出好大的声响,这或许是靳州的第一场雨,声势浩大,要涤荡尽世间的所有污渍。
隔着厚厚的雨幕,陆无忧的视线半途拐了个弯,落在谢淮身上,怒火噌的一声窜了上来。
他将谢淮之从地上扯起来,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你们不是待在一起吗,为什么你不救他?他不是你师弟吗?你就是这么照顾师弟的?为什么偏偏躺在那里的人是他不是你!”
他近乎怨恨地想,如果注定有一个人一定要死的话,谢淮之这样冰冷无情又前不久刚入魔的人就应该去死,而不是又聒噪又蠢笨的洛梓枢,免得日后祸害别人。
谢淮之被打得脸偏向身体一侧,顷刻就见了血,他不还手,任由陆无忧发泄,自己是师兄,师弟死了,他确实难辞其咎。
周围的雨幕忽然荡开层层涟漪,眨眼间,顾沉从雨幕中走出,衣袂飘逸,步履轻盈。
“松手,同门师兄弟之间不论有各种龃龉,都不应大打出手,这像什么话。”顾沉词严厉色,分开这场单方面的打架。
他眼神一掀瞥向谢淮之,只一眼如遭雷劈,满脸不可置信,随即他伸手在身前一抹,企图在瞧仔细一些,然而事实明摆在眼前——谢淮之剖了陆无忧的灵根。
“逆徒!你怎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顾沉抬手一巴掌拍在谢淮之脸上,印出渗血的五个指痕。
谢淮之被他打懵了,无措地看向他,看清了师尊眼里的失望、厌恶和恼怒,一瞬间如坠深渊,浑身的血液凉了半截。
他张嘴想要辩驳,“师尊,不是我”,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粗粝的痛感接二连三压过喉头,他无奈闭上了嘴,任由是非颠倒黑白不分。
顾沉总还念及师徒之情,再给他一次解释的机会,“那为何梓枢的木灵根会在你身上?”
大脑像是被重锤猛然敲了一记,翁鸣声充斥在耳边,谢淮之看着他不断开各的嘴,什么也听不清了。他努力睁大眼睛辨认,眼前忽的飞来黑色的小虫,一堆一堆聚集在一起,连成一大片黑色,遮挡住他大部分实现。
谢淮之总还记得否认,他使劲摇头,不,不对,我从来没有觊觎过师弟的木灵根。
陆无忧听见顾沉所言,眼睛都烧红了,他就知道,谢淮之此人就是个祸害!早该碎尸万段!
他转向顾沉禀明谢淮之先前在封城客栈底下的通道入魔一事,极力渲染当时的谢淮之是如何的丧心病狂,而此刻残忍杀害洛梓枢就显得合理起来。
“原来如此,”顾沉喃喃道,“这样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他指着谢淮之厉声痛骂:“此孽畜入魔在先,而螭末内丹已不足以制衡其外泄的魔气,为避免被逐出师门只好残忍剖下梓枢至纯至净的木灵根,我说的可对?”
陆无忧大呼“师叔英明”,恨不得顾沉能立刻将谢淮之这个祸害绞杀,好为洛梓枢报仇。
谢淮之自然没有回应,冰冷的雨将他整个人都浇透了,显得分外狼狈,他孑然一身站在雨中,形销骨立。
顾沉将沉默当作无可辩驳的默认,手中那柄蓝色的剑抵在他的脖颈处。
“你可知错?”
沈筠心慌得厉害,他知晓是自己想错了,他在向隋遇拐弯抹角地套话的同时对方也在故意拖延他的时间。
他伸手撕开空间,迈步进入,下一瞬他已经出现在了谢淮之身侧。
院子里可真是热闹,只一眼他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这是谢淮之被污蔑剖洛梓枢灵根的剧情,此时发生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目光扫过躺在地上的洛梓枢,丹田都被绞碎了,还汩汩流着血,悲痛丝丝缕缕缠绕在心间,他一挥手撑出一片结界,替洛梓枢挡住风雨。
他转头望向谢淮之,眼里一如既往盛着满腔爱意和无限温柔,以及全身心的信任。
只有这个人会永远站在他这边,谢淮之心想。
沈筠接受到连接,在心底偷偷反驳他:对你是与生俱来与日俱增的信任。
“我没有错。”谢淮之惊讶于自己的忽然发声,一时之间没有控制好音量,反倒愈发显得底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