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章忽略掉她最后一句话,点了点头,用一种略带期待的目光看向云轻。
云轻有点犹豫,“这会不会太高调了?”
“这是玲珑城的一点心意。”
云轻不太擅长拒绝别人的好意,点头道:“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楚言章松了口气,便说起另一件事:“我听小妹说,玲珑城的人变傻是因为丢了地魂?”
“目前来看确实是这样。”
“那你们对此可有头绪?我弟弟他……还有没有可能恢复?”
云轻和江白榆对视一眼,“白榆,你说吧。”
“嗯,”江白榆点了下头,“我和云轻都觉得,要调查地魂丢失的原因,还需从两百多年前那个自杀的山神新娘着手。”
“为何?你们不是说地魂丢失跟山神没关系吗?”
“确实跟山神没关系,但未必和那位新娘无关。
第一,最早的地魂丢失发生在新娘自杀后不久,时间上吻合;
第二,我们初入玲珑城时,玲珑城的百姓都说玲珑城得罪了山神,却无一人提及那位自杀的新娘。新娘一事还是言川从家藏典籍中看到说与我们的。
所以我们怀疑,有人在掩盖新娘自杀与地魂丢失之间的关联。
自然,也不排除时间太久人们遗忘这件事的可能性,但不管怎么说,目前有诸多巧合指向那位新娘。”
楚言章垂眸沉吟半晌,问道:“需要城主府做什么?”
云轻说道:“先去崇神会把那位新娘的花名册拿来我们看看吧。如果有其他关于她的东西也拿来,越详细越好。”
——
最终他们只拿到了花名册。
毕竟年代过于久远,她又没有后人,不会有人留着她的遗物,更不会有人为一个普通的试图反抗命运的女子著书立说。
这个女子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名字,花名册上,她叫韦三娘。
韦三娘父母是做豆腐的,家住城南安乐巷,死的时候二十岁。
云轻问楚言章要了个向导,四人跟着向导来到安乐巷。
一到安乐巷,云轻的表情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程岁晏问道:“这地方,咱们是不是来过?”
浮雪答道:“可不吗,那个李四娘的婆家不就住这吗,我们来玲珑城第一天就来过,他家门口的桂花树下还吊着个红衣女鬼,夏天人们都在下面乘凉呢,呃——”
浮雪说到这里,忽然明白师姐为什么表情古怪了,她看向云轻,“不会吧,这么巧?”
四人找到那棵大桂树,红衣女鬼依旧好端端的吊着,木呆呆地看着他们走向她。
云轻有些头疼。
这女鬼显然是个迷地鬼,死守着这棵桂花树,又由于死得太久,她的记忆已经被漫长的时间侵蚀了。
云轻那天拷问她时,她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自己在桂花树下等人。
这让他们怎么问?
说不好,只能等夜半阴气最盛的时候试试了,兴许她能找回点神智。
……
到子时,竟淅淅沥沥飘起了秋雨。秋风卷着雨滴扑到昏黄的灯笼上,桂花的香气也被秋雨打湿,支离淋淋如一把愁绪。
江白榆在桂树下摆了个聚阴阵。四周阴气如流水一样向中央汇聚,形成一个看不见的气眼。
周围变得越来越冷。
这聚阴阵也不好摆太久,否则阵中女鬼吸食太多阴气,成了气候,可能为害一方。
阴气汇聚中,女鬼的眼睛稍稍有了些光芒,红衣都显得更鲜亮些。
“韦三娘?”云轻试着唤她。
“啊……”韦三娘悬空的身体晃了晃,低头看她,“是你在叫我吗?”
云轻揉了揉脖子,“你能不能下来说话,我这样仰头很累的。”
“哦。”她从绳子里收回脑袋,慢吞吞地落下,踩在地面,或者说飘在地面上。
云轻很满意她的反应,这说明她确实比白天聪明。
“你们是谁?”韦三娘问。她有一张瓜子脸,瑞凤眼,睫毛很长,樱桃小口,看得出来生前是个美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头发略稀疏。
云轻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听说你在等人?”
“啊,对啊,我在等他。”
“你在等谁?”
“在等,啊,我在等谁啊……”
“你好好想想。”
“在等,在等,我在等靖郎啊。靖郎,你怎么还不来,呜——”她呜咽起来,抬起袖子擦眼睛,却并没有真的眼泪。
“靖郎叫什么名字,你说清楚,我们才好帮你找。”
“他叫,他叫……”她苦思冥想,急得直抓脸,红指甲在惨白的脸上挠开几道痕迹,却不见血,好似猫爪抓开破烂的皮革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