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妮儿就看见她从那个包裹里掏吧掏吧,又拿出了白面馍馍和各种糕点。
大妮儿看得眼热,不由得吧唧了两下嘴,但瞧瞧徐瞎子那一身打扮,又瞥见武奶奶和病床上那个可怜的老爷爷,她绷紧了嘴,硬是把口水全都憋了回去。
还乖巧地帮着把吃的替姑姑送到了武教授手边。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自从被赵朱拿捏了一通腰筋儿,武教授已经彻底想开了——大恩不言谢,眼下大大方方地承了情,等有机会再报吧!
她也不多客气,捡着松软的糕点也吃了起来。
又让赵朱帮忙把老钱扶坐起来,就着水小心翼翼把碾碎的鸡蛋给他喂下去了半个。吃人嘴短,徐瞎子一口答应下来,改天等大妮儿领着兄弟姊妹来找他,他一定变几个拿手的戏法儿给他们看。
还提前付了点利息:他随手抓了个小石头子在手里,耍了个猜石子在哪个手的小把戏,大妮儿不错眼地盯着瞅,愣是一次都没猜着,最后他两手一摊,却是两手空空,啥都没有。
徐瞎子混了个肚饱,便又钻回了牛棚。
这会儿见大妮儿困得小脑瓜儿点得像小鸡琢米,武教授便让赵朱带着她回去:“小朱,现在只能等着药起作用,你守在这儿也没有什么用。还是带着孩子回去吧!大恩不言谢,如今前路不明,我说什么将来一定报答的话恐怕也是诳语。”
说到这儿,她一直维持着的淡然表情也变了,她嘴边噙着笑意,眼睛却含着泪水:“今天的事,我铭记于心。”
她拍了拍赵朱的手,又轻轻摸了摸大妮儿的小辫子,重新恢复了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天晚了,回去吧!”
赵朱看了看钱老爷子的情况,见他的呼吸平和了一些,温度也降了一些,心下稍安,这才起身道:“武老师,您照顾好自己,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您,请您记住一句话:‘守得云开见月明’。那我就走了,再见!”
背起小丫头,赵朱弯腰出了门,踏着铺满月光与冰渣的泥泞道路,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家里走去。
今晚的收获太大了,除了遇见了武教授这个惊喜,那个徐“瞎子”也有点意思:变戏法儿嘛,肯定得眼疾手快,可真眼“疾”了,又怎么可能手快呢?
第019章 工作需要我
赵朱没食言,打这儿之后,她抽空就趁着夜色去给武教授送点药品、食物、衣物等日常物资,而知道了地方,后来再去她也没再带着大妮儿。
意外的是,隔壁牛棚那个“徐瞎子”并没有来蹭吃蹭喝,除了第一次外,后来他就再也没露过面。
说是“意外”,赵朱却也并没有真感到意外,他这表现倒是应了她的猜测——这人并不是盲人,哪个盲人会在别人一口一个“瞎子”“独眼龙”的叫时,神色毫无一点波动?
更何况,当有一只眼睛失明的情况下,由于大脑无法准确进行空间定位,很难如常人一般走出直线。
后来她有意试探,故意在他挡住的左眼视觉盲区伸手跟他握手,他却没有接茬儿。
他有意回避与人接触,却抵不过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在她掉落那个鸡蛋时,伸出手准确地接到了那个鸡蛋!也因此漏了底儿,让她肯定自己的猜测。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那刻意拿头发遮挡住的蒙眼布根本就是摆设,上面八成稀稀疏疏全是窟窿眼,他只是在装瞎!
说起来,那人也是个狠人,硬是把自己腌透了,有那股子熏人的味道,谁又会凑近了仔细瞧啊?
联想到,赵若兰家里虽已打听到那个“徐半仙”被下放到了前进公社,却硬是打听不出具体地点,如果那“徐瞎子”真是那个“徐半仙”,在他刻意扮瞎又有意躲避的情况下,这事儿也就不奇怪了。
五花八门原是指“五花阵”与“八门阵”,这是古代兵法中的阵名,在旧社会时,是比喻各行各业的暗语。
其中,巾、皮、彩、挂、平、团、调、聊,是谓“八门”。其中,三门“彩”,就是指的变戏法儿了。
过去变戏法儿的跟后世受人追捧的魔术师地位可不一样,走街串巷混江湖,总是受人轻贱。
话说回来,这人一旦入了江湖,不说各个都坑蒙拐骗,但多半也没那么清白了。
如果靠着变戏法儿的手艺,搞点水中立筷、神符变色、油锅洗手之类的“神迹”,骗来个“大师”“半仙”之类的名头,那的确是易如反掌。
只是后来时局变化,吃香喝辣的徐半仙就此遭了难。
不过,既然他已经遭了难被下放到了牛棚,却还要想方设法遮掩身份,这不由得不让赵朱怀疑:他这是在特意避祸躲仇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