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市长是个心胸开阔的人,也是位能识千里马的伯乐。这一点从他毅然决然放权,让赵朱去主持春季广交会上应城代表团的事务,就可以看出来。
人都是喜欢以己度人的,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便觉得世上无好人。
但以君子之腹也难测小人之心,他却不知道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这个下属会如此小肚鸡肠。
不过,你有张亮计,我有过墙梯。赵朱可不会因为眼前这虚头巴脑的荣誉,就失去了判断力。
有人在你前面挖了个陷阱,最好的办法就是绕道走,万万没有“你一挖坑我就要跳”的道理。
于是,周市长的话刚起了个头,立刻就被打断了。只见赵朱的脸涨得通红,眉头紧锁,声音都高了八度,道:
“思齐同志,我非常感激您对我的知遇之恩,同时,我也没想到,原来国庆同志对我也这么有信心!但是恕我直言,这件事情他做的真是太不妥当了!”
周市长本以为以她在广交会上那当仁不让的架势,此次也会欣然接受,却没想到她竟然表现出了如此的抗拒,不由得愣了一愣,问道:“哦?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思齐同志,商业局受您的领导,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啊!甭管是石先开同志,还是李源清同志,他们哪个不比我资历深?哪个不比我对商业局的工作情况熟悉?
您都说了,祝国庆同志只是暂时休伤病假。
这段时间,我也看出来了,他是一个一心扑在工作上,轻伤不下火线的同志。为了工作,想必要不了一个星期,能够拄拐行动了,他怕是就得来上班了!您还别不信,我敢跟您打赌!他那么爱工作的一个人,还真就按照老黄历说的伤筋动骨一百天,才来上班呀?”
毕竟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人,这一点,周市长倒是很自信,他笑着点了点头,也附和道:“我可不跟你打赌,我和你是一边的,我也觉得,他如果是伤的轻,怕是拄着拐也要来工作的。”
赵朱嘿嘿一笑,跟着点头:捧杀嘛,大家一起捧,咱们看看谁被架高了不栽跟头,那才叫本事呢!
“您看,他也就休息十天半个月的,咱们商业局的工作早就有计划,按部就班就行。况且,人家石局长李局长可都比我对局里的具体业务要清楚的多了!半个月的时间,我怕是连业务都还没搞熟悉呢,搞不好还要捅娄子,倒不如还是让另外两个老同志多辛苦辛苦吧!”
周市长闻言,也不禁点了点头,赵朱这个说法也没错,只是十天半个月,换谁来代理一下都没问题,反而是保守的老同志更加稳妥一些。
至于他存的那些锻炼赵朱的心思,以后倒也有的是机会,并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毕竟她说的是实话,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实在不足以让她对商业局的所有工作都十分了解。
赵朱说到这儿,又压低了嗓门儿,仿佛要说什么秘密似的,一脸的难为情:“周市长,再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跳过人家老同志去,让我代理支持工作,这不是让人家老同志心里不舒服嘛?搞不好还要破坏我们革命干部之间的团结!我是宁愿不当这个副局长,还回工会去,也不愿意看到咱们内部有分裂的可能性的。就当我这个小人想得多了,人家老同志觉悟肯定比我高,不会这么小心眼,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说完了之后,她仿佛像说了别人坏话似的,低着头不再言语。
周思齐轻轻嘶了一声,他怎么忘了这一点了?
其实也不怪他:之前跟赵朱打交道,看过太多众人被她折服的场景了,不知不觉之中,他居然默认了商业局里的众人也会跟代表团的人一样,不知不觉就会唯其马首是瞻了。
现在想来,赵朱说的很对,老同志是觉悟高,但老同志脾气也倔呀,她初来乍到就顶替祝国庆主持工作,那俩人嘴上不说,心里怕是也要不忿,还好她提醒了一下自己,不然,还真是要闹出笑话来了!
“嗯,你说的对,祝国庆同志可能没考虑那么多,这样的确不合适。既然这样,那还是让他们俩个各自分管一摊儿,暂时多劳累一下吧!”
周市长一槌定音,让祝国庆的盘算落了空。
同时,祝国庆在周市长面前让赵朱暂代自己主持工作,却被她严词拒绝的事情,则是通过局里的八卦人士,很快就传到了石先开与李源清两位副局长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