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也不好意思,但实在没办法,工资不发,你嫂子离发工资还有十天,能不能先帮帮哥......”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上次你借的钱,上上次,上上上次,总共两万三千块,还没还。】
文字发出去,他的备注后面立马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仍旧是长语音,【妹妹,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哥这不是困难吗,要有钱能不还你吗,能拖着吗,你哥是这样的人吗?我还不知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他复述她的文字,阴阳怪气的语调。
苗锦郁正想说什么,梁司聿不知何时下楼来,抽走手机,摁住语音,拿法律恐吓对方,说不还钱就提起诉讼,强制执行。
他成嘴替,“借钱的是大爷,想什么,拿苗锦郁当无限提款机,今天五千,明天一万,当真穷亲戚找上门,觉得她好欺负,不好开口,就赖着不还,一直借?”
“她是好说话,你遇上我试试。给你三天机会,还钱。不还钱,改天找几个人去你公司闹一闹。”
苗锦郁没阻拦,她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他替她说,其实是爽的。
他恐吓人改天上门要钱,苗锦郁当真要回老家,梁司聿借口得罪人了,回老家万一遇到他,不好办,他做保镖。对方不住老家,在地级市上班,苗锦郁不理会梁司聿的胡说八道,坚决不告知航班信息。
一如他所说,他多的是渠道。
苗锦郁目睹他和自己身旁人换位置后,她信了,无论哪个方面,她都玩不过梁司聿。梁司聿拿头等舱的票轻轻松松换到经济舱。她坐在靠窗位置,他和过道人借过,艰难挤进狭小的中间坐,忍不住吐槽:“起码是个年薪几十万的管理层,亏待自己对谁有好处?”
苗锦郁习惯性节俭,只有公费出行,集团报销才考虑头等,私人时间都是经济实惠出行。“经济舱怎么了,十年前,我连火车都坐不起。”
“再说,我的房贷你替我还?”
“不是不行。”
按以往,他应该是讽刺她做白日梦,他不按套路出牌,苗锦郁险些没接住,沉吟几秒,“转我卡上。”
他当真拿着手机捣鼓,苗锦郁自然不信,偏头看窗外工作人员装行李。手机震动,苗锦郁狐疑看他,检查短信,他给她转了二十万。“定金。”
“......”苗锦郁只觉得这人有病,立马给他转回去,低声警告人:“别发神经,你私自跟我回家,我还没和你计较。”秋后算账,飞机上乘客太多,她不好说什么。
苗锦郁不明白,他整天那么忙,能凑出完整周末已经很难,特意请年假跟她回老家,有什么大病。她回老家不为别的,只为给爷爷祭日时上香,凑什么热闹?
梁司聿诚挚表达对爷爷的思恋,来看看老人家不过分。舱门关闭,滑行上空,苗锦郁也不能把他踹下去。
再是路程上他的照应,拎行李,护她安全,她没再说什么,默认他跟着。
她无论再怎么自愈,每离那个地方越近,她的心就往湖底沉一寸。梁司聿的态度正经,不胡闹,默默陪着。在县城买好香纸,打出租车回寨上。
是天空有所感应,还是恰巧,天空灰蒙蒙,从晚上就下起小雨,呼应她的心情。
他们住在老宅,梁司聿真的觉得恍惚,看到从进苗寨的每个景,一帧又一帧,鲜活地,浮现眼前。那些笑闹声,那些嬉闹画面,像蒙层白纱。
没想到,回首过往,是痛心的感觉居多。
她家的院子原先有棵枣树,那年程久桉忘了骨折的痛,依旧胆大包天爬树,晃动树干,下起枣子雨。宋岭乐拿衣服去兜,爷爷特意去厨房给她找圆簸箕,说这个接的多。
程久桉起大早和爷爷学芦笙,扰人清梦。盛临,李润泽帮忙爷爷摘豆角,曾泽风帮爷爷换灯泡,在他的指导下克服恐惧,颤抖双腿上屋顶修葺屋顶。
一群年轻人凌晨五点被苗锦郁揪起来,一人一个竹背篓,上山捡干柴,给爷爷过冬备着。
一切的一切,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那棵枣树,如今枯死,萧瑟感从夜风的呜咽声透过来。钨丝灯在风中晃动,光线忽明忽暗。小雨绵绵,落在头上像染白青丝,梁司聿收起往日的浮浪,微不可察地叹息,为自己强逼她面对现实而愧疚。
小雨轻轻下,寒气染上对面的山头。那弯月,在山峰顶,不知照亮谁回家的路,她不在意这个问题,毕竟都不是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