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有女主人,苗强没有抹去对方存在的痕迹。只是向他介绍时,自动略过。其实仔细看,苗锦郁的嘴唇像她妈,眉眼像她爸。
他夹了颗花生米送嘴里,问:“她妈妈呢?”这么多年,就没想过女儿,见一面?
苗强三缄其口,含糊。梁司聿说:“苗锦郁跟我说过一些,高中时候。”
苗强诧异,两人的关系出乎他预想,顿了顿说:“她妈和人跑了,跑哪儿去我也不知道。”
那个男人是外地人,曾短时间内租在他家对面,时间很短,短到苗强都记不得这个人。所以怎么就和这个男人搞在一起的,苗强想不明白。
女儿是他的,儿子却不是。即便不是,实打实是他抱着,哄着,奶着大的,眼睁睁看着他断气,苗强多少个夜晚都惊醒,坐床边抽烟。
这些往事布满蜘蛛网与灰尘,再回忆,即便伤口上有厚茧,灰尘纷飞堵塞口鼻,是难受的。
梁司聿无法体会苗锦郁的伤痛,替她愤恨,“这种女人,不配当妈。”
世界上,无论爱与不爱,各式各样的父母,都不同程度给小孩造成原生性伤害,终其一生疗愈。社会给出标准答案——正常健康的家庭该是尊重与爱并存,小孩在温暖和阳光里茁壮成长。
可所谓的正常家庭,竟是万分之一存在。
苗强喝了口酒,沉重摆手,“都过去了。”
一句‘都过去了’是用无数个日夜换来,当时她妈心狠,跑时卷走所有积蓄。顷刻间一如所有。苗爸颓了几年,也至此让家庭一贫如洗,成了贫困户。
他们没喝多少,苗强很清醒,后知后觉些什么。“还想知道些什么,趁着我没喝醉。”
“所有、”他不忸怩,大大方方接受苗强的审视,贪心一笑。
所有他不曾参与的一切,他都好奇,他好奇究竟怎样的生长环境,长出坚韧又温柔的野花。苗强嗤了声,“你倒是敢想,就这么登门来,理所当然的打探我女儿的过去?”
苗强很早以前有察觉细节,只是觉得小孩的事,由他们去。他每天也忙,无暇拼凑细节,证实。倒是满是心眼的人不装了,他才后知后觉笃定。
“好说,做我岳父,起码烟酒断不了。我努力当牛做马给您买。”
“这点小恩小惠就想收买我?”
“当牛做马还不够?”
“你当牛当马又能怎么样,我只要女儿幸福。”
“那是理所应当的事!”
都没有醉,酒助兴,苗强和人掏心掏肺,讲他的亏欠,他的弥补。梁司聿听着,做合格的倾听者,偶尔附和,给出意见。
酒见底前,苗强拉着他的手说支持他,但他不帮忙。梁司聿只是来明示他,求得他的意见。如他所料,他们的感情路上,没有阻拦者。
——
苗锦郁知道梁司聿去过,是苗欣慈说的,小朋友没听他们的聊天内容,苗强不肯说,梁司聿更不说。越是这般,苗锦郁越觉得有事相瞒。
梁司聿:“周六和我去打网球,我就告诉你。”
“可以。”周六她有普拉提课,调至上午,下午和他去运动,不是不行。苗锦郁不信他会说,但抱了一丝期待,最后将网球对准他的方向发力,报复他的言而无信。
网球砸在他的后背,梁司聿恶狠狠盯人,弯腰捡球对准目标。苗锦郁往哪个方向躲,他都会灵活对准。他是网球老手,力度之大,只听见‘砰’一声,她护头闭眼。
球从她的脚侧弹一下,又猛力弹走。除了怒瞪他,她也叫嚣不起来。
下午,他拽着人去逛超市,他推车,她挑选。很多辣的,油的,他嫌弃的,她无视表情丢进购物车,梁司聿强忍丢出来。她不爱买水果,被人拽着衣角不让走,站在水果区挑选。
他在挑选对比上,着实没耐心,左看右看,一股脑放购物车。嘴上吐槽她吃垃圾食品,转身自己拎一听啤酒,可乐就去。
苗锦郁:“这不是垃圾食品?”
“这是快乐水,让人快乐。”
“......”
梁司聿掌厨,蔬菜肉类是她在挑,对比。
认真来说,梁司聿不爱做饭。只是看不得某人犯懒,只吃外卖,速食。算了,他妥协。某人甚至不知道他是妥协,真以为他嘴挑,瞧不上外卖,嫌门店餐馆味道难吃,又或者真的享受做饭。
她只觉得自己是蹭饭,即便她不蹭,他也要做,所以蹭得心安理得。
逛超市时,两人遇到一个老熟人,是对方先远远就盯着她,苗锦郁察觉到,寻着视线看过去。视线对上,对方推着车上前,试探性问:“苗锦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