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顾景淮仔细打量了几眼,半疑惑半肯定地问,“在画虎?”
“是乌龟!它是乌龟啊!”
藏拙不成又暴露了画功,姜初妤欲哭无泪,反正睡意被驱走了,索性把木棍一扔不写了。
正是字不如其人,那字很是秀气,就是太软,瞧不出力道和章法。
“其实,还算看得过去。”瞧她耷拉着脑袋悻悻然的失落样,顾景淮背着良心委婉地鼓励了她一句。
姜初妤却忽然想起她先前的猜测,猜那能得他心的外室定是个秀外慧中之人,与其志趣相投,写得一手好字。
她连忙抬脚把洞口处自己的字踩平,毁尸灭迹。此举惹他举目而视,眼中透着不解。
“是我愚笨,不比那些惊才绝艳之女,不能以书道得夫君喜爱。”她说。
“你也不需。”
与旁人比作何用。
姜初妤不可置信地睁了睁眼,随即转过身去弯下腰,缩回了另一处洞口角落里,环着双膝蹲坐着,面朝洞穴深处不看他,气鼓鼓得像只河豚。
真是好一个不需。
*
姜初妤还是睡了过去。
听着她轻轻的鼻息声,顾景淮也撑不住了,眯了会儿眼,终于在半梦半醒中熬过了漫漫长夜,迎来了象征着新生的黎明。
他二十一岁了。
晃醒夫人,他远眺着来时路,眸中划过坚定的光:“走,我们下山。”
这一路没再遇到什么危险,等远远地看见人行的山路,姜初妤也生出了死里逃生之欣慰感,但心里也明白,事情还未结束,这只是一个开始。
她侧过身回头遥望茫茫山野,刚过去的一夜真如世外桃源,往后再没有与他在山洞独处的机会了罢。当然,也不是很想再有这种机会。
“夫君,来不及贺你生辰了,就祝你活得长些,起码别再叫我守寡。”
她送上最真诚的祝愿,顾景淮却嗤笑一声,不领情:
“哪有人这么咒自己的?往后的事难说准,先活好今日再说。”
他停下脚步,手往她身前一伸,“今日还没过呢,怎就不能贺了,莫非你并未备好礼?”
她一绞手指,他心中就有数了。
“叫我说你什么好……”
堂堂少夫人,竟连他的贺礼都不上心,一天天的都在做什么。
话音未落,顾景淮想起他在棺中躺着时听到的她的话,什么叫送他份大礼,许他把那外室娶进门?
刚要开口问,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树上有异动,他的身子先一步反应过来,顺手抓起她的臂向身后带,另一只手按在剑柄上以备亮剑。
只见从十丈开外的一颗桦树上滚下来一个人,在空中翻了一圈,稳稳地双脚落地,迅捷而无声。
姜初妤攥着顾景淮后背的衣襟,远看着这行云流水的身手,脑海里只有四个大字:武林高手。
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是敌是友?他到底还有多少仇人?
心里的问题一个个往外冒,就在她四处巡视着等他们打起来自己去哪里避难时,那人却缓步行至他们面前,单膝下跪行了一礼:
“见过世子,见过少夫人。”
顾景淮早在他落地时就放松了戒备,退开一步站在她身侧,微微一笑介绍道:“这就是那及时雨,从徐秉剑下救你命的,易子恭。”
原来是他。
“多谢易公子。”
姜初妤盈盈屈膝见礼。
易子恭的脸忽然憋得通红,半天也不回话,最后摸着后脑冲她咧嘴一笑:“嘿嘿。”
顾景淮忍无可忍,轻踹他一脚:“嘿什么嘿,没出息。”
姜初妤“扑哧”一声笑出来,还以为这人是他养的冷血杀手,没想到性子竟如此……成谜。总之,不是不好相处之人。
“子恭的父亲曾是来投顾家的门客,他如今子承父业,说是家臣也不为过。不过他没怎么与女子打过交道,你多担待。”
易子恭重又绷起脸,换回了冷面杀手的形象:“让少夫人见笑了。”
“哪里的话。”
寒暄后,顾景淮问起正事:“徐秉如何了?”
“失手杀了。”语气稀松平常,叫人听上去并非难事。
然而他身上的衣装有好几处破成布条,不同程度地挂了彩,瞧着惨兮兮的,定是场恶战。
“回去再议。”
回去?
姜初妤忙问:“夫君就这么归家?是否由我先去告知府上缓冲一下。”
“谁说‘我’要回去了。”顾景淮勾起神秘的笑,扬了扬下巴指着易子恭,“是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