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便像与她很是相熟一般,随意挑起了顾景淮生辰礼的话题。
顾雅涵简直瞠目结舌,这下是真的愧疚了。
原来她一直不齿的大嫂,竟然是心胸宽广、以德报怨的人。
但是她不服,她不服啊!
顾雅涵脸快憋成了猪肝色,如坐针毡。她们二人隔着塌上小几坐着,中间好似有根拔河粗绳,现在那根绳正一点点往对方那边偏,她拼命扯拽,却只磨得手生疼。
“其实叫你来帮我参谋你大哥的生辰礼,我也是存了私心的。”姜初妤铺垫了许久,说得口都渴了,方才进入正题,“我要你往后不许代其他人给他递礼。”
“只是一份贺礼而已,况且大嫂当时说了不在意的。”
姜初妤一掀眼皮,冷笑道:“若真是只一份点到为止的心意也就罢了,可你这么光明正大地在我眼皮下给我夫君与他人扯红线,不太光彩吧?”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顾雅涵瞬间呼吸顺畅了,把绳子重新扯回了自己手里。
她就知道,姜二才不像人们口中说得那样好,什么以德报怨,还不是善妒,女德中都说了,女子善妒是会惹夫家嫌的,她要回头告诉大哥!
顾雅涵大义凛然地拒绝了。
“雅涵,我在求你。”
顾雅涵愣怔住了,又听姜初妤平静地说——
“我终于过上了后宅清静的日子,让我再享受一阵子吧,等过了一年你再有动作,我就权当没看见。”
顾雅涵忽然觉得嘴里的蜜饯没了滋味。
原来她一直记恨,不,羡慕的姜二早就不存在了,她的长嫂,只是个没什么特别的、寻常的妇人。
她第一次见到姜初妤,是一个早春时节,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在顾府墙外高喊:“茂行哥哥你瞧,这是阿娘新给我粘的纸鸢!”
顾雅涵匆匆跑出府门,却只看到了她与大哥和随从们相伴而去的身影,雀跃、喜乐。
她去找母亲:“娘,我也想去放纸鸢。”
“该是读书的时间了。”
“可姜二姑娘和大哥都去了。”
“姜二是个特殊的姑娘,你别跟她学。”
顾雅涵乖乖地回到房内,读了半天女训,出门在院子里的树下抬头望了许久,等待一只断了线的纸鸢落在树梢上。
顾雅涵心中百转千回,心绪从未这样复杂过。
“我……”
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门却被敲响了。
来人是顾景淮,面露急色,催她出去。
看着一脸别扭的顾雅涵憋下满腹话匆匆离开,姜初妤十分不解地抬眼看向他:“夫君有事?”
“皇上召我进宫。”
“现在?”姜初妤也很吃惊,这都要到落城门的时候了,有什么这么要紧的事情非要现在召人入宫?
“你随我一起。”
她还没发问,顾景淮便拧眉解释道:“皇上之前就起了让我纳妾的心思,他要做什么事情,没人拦得住。我猜这么晚进宫不会有什么好事,只好做最坏打算。”
他一本正经地吐出惊人之语,
“若是出了与庙会那晚同样的意外,我需要你。”
第30章
姜初妤双颊一寸寸地红了起来, 微微张开嘴,险些招架不住。
这这这……是什么意思?
站在他深邃沉静的目光中,她仿佛浑身赤.裸, 心砰砰跳着,下意识想落荒而逃——
咚一声, 她脚后跟撞上了桃木架的木腿,如一阵疾风扫去了暧昧的云。
顾景淮眸色转淡,莫名有些败兴。
看来她是真不在乎他是否纳别的女子。
不知出于何种心念, 他又问了一遍:“你不愿?”
“不、不是……”姜初妤红着脸挤出了两个字, 又矜持地婉拒着, “夫君怎知皇上召你是为何事?这担忧也未免太……”
太什么, 她也不知道。
顾景淮板着脸, 也不在这话上多说什么:“那我进宫了。”
他说罢抬脚亲自去开衣柜的门取官服,可门还未全打开, 姜初妤忽然扑过来按住他的手臂,声音轻细:
“我随你一起。”
***
周承泽密诏顾景淮入宫,可通传太监竟是报了两人在殿外求觐见。
“皇上, 定远侯的夫人也来了。您看是安排她先去别处坐坐,还是一同召进来?”
周承泽肃着张脸,闻言嘴角垂了垂,更加不耐:“把她带下去找个无人居住的屋子看关起来, 尤其不许让婉妃知道。”
通传太监领了话, 行礼退下去了。
安仁殿外,姜初妤是第一次如此郑重地面圣,又拿不准皇上是否如顾景淮所说存了那样的心思, 一路都心神不宁,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