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射以“你死了这条心吧”的目光,孙牧远回以“你个捷足先登的小人”的无声咒骂,僵持了一会儿,还是孙牧远先开了口。
“不是要打徐相那个糟老头子吗?是男人就战场上比,谁先取下他首级。”
顾景淮喉中溢出嗤笑:“激将法过于老旧了。”
“承认吧,你就是不敢。”
孙牧远站起身来,双手叉腰,得意地俯视着他。
“对,我是不敢。”
他竟然就这么承认了,孙牧远不由怔住,接上他虽在低处却无端摄人的目光。
“我不会让你有任何夺走我妻之可能,所以孙公子,省了这些折腾,对你我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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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孙牧远正式加入了抗徐大军。他武功在易子恭之上,确得孙崎真传。
徐衡养的那些兵,与太子旧部并无关系,只是用官家的钱私养的兵。他敢做得这么大胆,估计早有谋逆的打算,如今只不过是提前了。
皇宫还未被攻下,据消息,顾景淮养伤的几日,徐衡竟也停了动作,不知是要休养生息,还是在酝酿其他的麻烦。
休整完毕,一日清晨,顾景淮领着军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他们的军营依山而建,要出去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山谷。
山谷两旁十分安静,即便有山鸟啁啾声,也淹没在重重马蹄声中了。
顾景淮远望四周,总觉有股怪异之感,施一手势叫众人缓慢前行。
可孙牧远却偏不听他指挥,一人挥着长枪走在最前头开路,忽然马儿发出一声凄惨的鸣叫,前蹄高举,似要发狂。
“当心!”
可为时已晚,那马脖上插着根银针,不知是从哪儿飞出来的暗器,受惊后不听指挥,向前冲去。
不远处的地上埋着根细绳,马儿奔过,山两侧传来震响如地动,众人仰头一看,竟有巨石从山体滚过。
众军全部调转马头向后撤退,可孙牧远却控不住马,眼看就要被山石击中。
顾景淮离他最近,连忙向他的方向冲去,在碰到他的瞬间一个身扑把人撞下,刚要吹哨召马来接,后脑却被飞起的碎石直直撞上,倏然倒下滚了几圈,晕厥在地。
孙牧远知道自己下马必死,只好孤注一掷去驭惊疯之马,没想到顾景淮竟过来救自己,怔了一下,没来得及在关键时刻抓住他。
好在他那匹黑马极通人性,不用人指挥就四腿跪下伏地,孙牧远赶紧拖着顾景淮上了马,在乱石滚落到这处前堪堪逃难。
“喂,你别死啊!”
顾景淮整个身子压在孙牧远背上,他一边驾马一边跟身后不省人事的人说话,可半天都不见回应,一时心急,大声喊道:“好啊,你死了也好,这样姜姐姐就是我的了!”
这回顾景淮有了反应,脑袋抬了抬,却又倒了回去。
察觉到他微动,孙牧远放下心来,吐了口气小声说:“多谢。”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自在极了,“我没想到你会来救我。”
许久,他等来了一句气若游丝的回答:
“你是我妻义弟……我怎能见死不救。”
孙牧远:“啊?”
啥时候的事儿?
第51章
天色渐晚, 团团乌云盘在空中,似在酝酿着场大雨。
姜初妤支着脑袋靠在窗下,单手拨弄着九连环, 神色恹恹不见玩心。
自在军营与顾景淮不欢而散后,她无处可去, 只好回到了顾府。起初还有些担心他和孙牧远能不能处得来,后来自顾不暇,渐渐抛之脑后了。
她就知道, 当初被婆母误会有孕, 该及时澄清的。
周华宁见她归家, 一改之前的亲切, 半点好脸色也不给她, 秋后算起了账:
“是我儿宠坏了你,你也敢学他耍弄我了。即便是我先诊错你的脉, 可后来你自知来了月事,为何还要撒谎?是想学那些蠢夫人,假孕巩固地位?”
她丹凤眼一眯, 冷光直直射来,发怒的样子与顾景淮如出一辙,
“你那几日裙上沾了血,下人来告, 吓了我一跳, 亏我还以为你胎位不稳,白白浪费了那些补药。”
姜初妤只好低首跪下:“儿媳知错,请婆母责罚。”
“呵, 你如今算是得了茂行心了,我可不敢罚你。”
周华宁冷嘲热讽, 姜初妤不敢还嘴,可心里却有些吃味。
得他心?外人看来,竟是这样的么?
可她只觉他喜怒无常,忽冷忽热的,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姜初妤叹了口气,看来拜他所赐,婆母对她怨气不减,眼下在顾府的日子不太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