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你坐过去。”老孙说,“给菩萨赔罪。那两个跑了的人,你得负起责。”
方婶子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她站在原地,浑身发抖。
她瞳孔都发抖地看了片刻老孙,对方的眼睛里一片固执,一看就是不会让步的。
她咽了口口水,把目光求助性地投向后面打着手电的几个人。
几个村人也正惊诧着这庙里的一切,可她一看过来,大家就都立刻别开了目光。
谁都不想承担欺骗菩萨的责任,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方婶子绝望了,也心凉了。
“方婶子。”老孙慢慢地说,“你不承担责任也可以,那就让你老伴和你女儿承担。”
方婶子瞪直了眼睛,忙道:“不不不,我可以我可以!我来!我可以,我这就去!”
老孙往庙里一别头:“快去吧。”
守庙人搓着胳膊,抿了抿嘴,硬着头皮说:“孙爷,是不是不太好啊?”
老孙回头横了他一眼。
这一眼守庙人就打了个哆嗦,忙摆了摆手说:“不是,我不是说让方婶子担责不好,我是说,刚刚那俩人明明就在里面,这一开门就不见了,是不是有古怪啊?”
“这么一说也对啊,”后边有个村人也说,“是不是菩萨做的?”
老孙淡淡:“如果是菩萨做的,我会不知道吗。”
村人哽了哽。
守庙人小心地问:“那孙爷,您觉得会是什么?是不是您推开门这一会儿,那两个人就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
一个村人提议:“要不我们进去找找?”
另一个人也说:“就这么一会儿,也躲不到哪里去。这两个人莫名其妙没了,对菩萨也不尊敬……”
“尊不尊敬的我不知道?你们胆肥了,敢跟菩萨叫板?”
两个提议的村人立刻噤声。
老孙背着双手,慢悠悠侧过身去,道:“又想让家里人再死一遍是吧?”
一群人面露惊恐,脑袋立刻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那还说得那么多,不要命了。”
老孙往庙里一撇头,对方婶子道,“进去。”
方婶子抿了抿颤抖的嘴唇,两只手绞着衣角,一步一步颤颤巍巍地进去了。
她走到庙宇中央,正对着菩萨,跪在了蒲团上。
老孙走了进去。其他人站在庙门口,神色或同情可怜或不忍直视或十分担心地看着方婶子的背影。
老孙走到方婶子背后,吧唧了两下嘴,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张黄色符纸。
他把旁边盛着饭的碗拿过来,把里面的白饭啪地全都扣到地上,还敲了两下碗边,好倒干净。
老孙把干净的碗咔哒一声放在地上,盘腿坐下来,又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个打火机来,把黄符点燃,放到碗里。
等它烧到一半,老孙说:“水。”
庙门口的一个男人拎着个袋子来的,他赶紧从袋子里掏出瓶水来,小跑着送了过去,还递给他一双筷子。
黄符烧成了灰,老孙把灰扒拉到一起,在上面浅浅挖了个小坑,顺着小坑把水浇了下去。
把一碗灰搅好成水,老孙把筷子立了起来,上坟一样立在水当间。
那筷子稳稳地立在水里。
老孙松开手,对着筷子叽里咕噜地念了几句话后,猛地一掌,将筷子扇飞出去。
方婶子后背一抖。
筷子噼里啪啦摔到角落里。
老孙拿起碗,走到方婶子面前,半蹲下来,阴沉着脸,将碗送到她脸前。
“喝。”他说,“喝干净了,灰儿都不能剩下。”
方婶子表情扭曲,难看极了。她颤着手,接过老孙手里的符灰水,对着碗里映出来的自己的脸犹豫半晌,最终牙一咬心一横,闭紧眼,仰起头,把碗里的水倒进了嘴里。
符灰没有全溶解成水,一大口灰呛在她嗓子眼里。方婶子神色马上变得痛苦非常。
她强忍着,强行逼着自己喝完了。
放下碗,方婶子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老孙捡起碗,站了起来,啪地把碗狠狠摔碎在地上。
他从兜里摸出一把小刀,另一只手猛地攥住方婶子的脖子,逼她扬起头来,接着就在她额头上一戳,戳出一个伤来。
鲜血从那道伤里流淌下来。
老孙扔掉刀,一抹她额头上的鲜血,挥手一甩,有几滴摔到了地上。
瞬间,那些血融进地里,向着四面八方展开,竟然缓缓形成了一个血阵。
老孙张开双臂,道:“鬼佛菩萨在上,祭品在此!”
“愿用此祭,换菩萨保佑村子,保佑村里的人永生!”
“菩——”
咚地一声,大地狠狠震颤了一下。
老孙脚下发光的血阵一瞬就黯然失色,全部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