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的蒲团早已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连表面藤编的纹路都几乎被填满。
翟婷走至蒲团处跪了下来,嘴巴里开始低声念叨着什么,她的声音跟刚才一样,含糊不清的。
为了能听得清楚些,丁灿走到她背后,虽然还是没能辨别出来那些单一的字节是什么,却意识到很多吐字的音调和音色都有着明显的不同。
语速更是快慢相间,像是……像是利用科技将很多人讲的话拼凑成一句话。
给她某种感觉,现在这具身体当中,不止一个人。
丁灿扭过头,刚想跟其他人讲起自己心中的疑惑,没料到翟婷在这时猛地伸出手抓住她小臂往前一扯。
她没站稳一个踉跄,翟婷的力气非常大,一时间都无法挣脱,只能就势跪到了石板地面上。
刺骨的疼痛从膝盖向上蔓延,身边的其他同伴同时注意到,现在已经跑过来想要解救。
高稳稳离得最近,先一步到达,想要把两个人拉开,发现自己的力气在现在的翟婷面前都不够用。
“这手是石头做的吗?”他整张脸皱到一起,有点怀疑人生。
翟婷好似根本没意识到疼痛,只是大睁着眼睛望向自己,漆黑的瞳仁比先前还要扩散一大圈,像个提线木偶。
她缓缓开口:“居然看走眼,把你错过了,我们都等你很久了。”
这句古怪的话讲出来,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丁灿忍着疼痛:“你们?这里还有谁在?”
翟婷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悬挂在墙上的那幅画,嗓子深处发出令人胆寒的嗬嗬声:“就在那里啊,你难道看不见吗?”
看得见才怪了,丁灿虽然心中腹诽,却还是顺着她的话抬眼往画上看过去。
开始有黑色的小点出现,类似飞蚊症的症状,紧接着她发现这些其实并非在眼前,而是微黄的画卷上涌动出来的某些东西。
点状物逐渐变成条形,不知道从哪里刮来一阵风,画轴被吹落的一瞬间,面前的墙面轰然坍塌。
这时候翟婷早就预料到会发生什么,倒是提前松开了手,几人向后躲闪,直到砸地的灰尘逐渐散开之后,才看清面前并非只有翟婷一个人的身形。
在她身边,站着一个更为高大,又显得模糊的身影。
余浮往前了丁灿半个身形,用手掌挥了挥,把周围正翻涌着的尘土挥散了些:“那是什么?”
光从身形上看,比翟婷要高上不少,身形也宽阔些,说是人的话,又有哪里有些不对劲。
慢慢地,见到有光从其中透出来,来物的面貌总算完全展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的确是人形,但却是由无数人类腿骨组成的人形,修长的胫骨成为躯干部分,短些的腓骨组成脑袋和四肢。
严格来讲,其实是方形,让人联想到橱窗里面摆放着的乐高小人。
加上因为身体镂空的原因,仍旧有灰尘穿梭其中,整座身躯如同一尊巨大的香炉。
并非是突然出现的陪葬器皿,而是具有生命意识能够自由行走的躯壳。
只见翟婷低着头,在骨头人动起来的一瞬间,她就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径直倒在地面上,而后失去意识晕倒了。
那些骨头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方式相互连接起来,连明显的关节都没见到,却似乎有着强力的粘结剂拼接在一起。勉强能够从脑袋的空洞当中辨认出五官的形状。
“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骨架开口讲话,伴随着几阵低沉的笑声,男女老少的声音同时混杂在其中。
好不容易有了能跟人交谈的机会,声音乱七八糟此起彼伏地响起来,但几乎重复着的都是同样的一句话。
丁灿拧着眉头望过去,知道对方这话一直都是在跟自己讲的,只是她没能明白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从骨架出现开始,气氛就变得更加诡谲起来,整个内室的温度都跟着降了几分。
高稳稳看着那些交叉拼放在一起的骨头,越发觉得怪异,已经开始幻想这些骨头会不会化作利剑,到时候万剑齐发,直接将所有人的身体都贯穿出来无数血洞。
他见自己正在骨头的正前方,默默往侧边移过半步,还拉着丁灿也往旁边挪了挪。
“有点古怪,灿姐,你还是别离得太近了。”
丁灿没离开,忍着心中的不适开口道:“为什么要等我?”
先是老者的声音出现:“多年来,我们被困在这里,一直期望能够再找到自己身体的其他部分,可惜早已身首异处,在这墓葬当中寻遍了都有消息。”
南湖国当年大兴人骨车的建造,屠刀之下惨死的人命不知几许,随葬进地下的人骨车,只是从众多战车当中挑选的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