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高稳稳还以为他是在钻研球技,现在看来,的确是在看球桌,不过他的注意力其实是在上面凌乱摆放的那些彩球。
一套斯诺克球当中,有着许多颜色不同的个体,是他的父亲瓦伦在强迫他认出每一颗桌球是什么颜色。
而威尔患有色盲症,自然是答不出来的,才会出现那样的表情。
“只因为分辨不出颜色,就要遭受这样的对待吗?”
丁灿简直无法理解,按照正常人的想法,遇见先天有缺陷的孩子,父母就算做不到全然坦诚地接受,也不该会到这种明显厌弃的程度。
高稳稳冷哼一声:“他们都是这样的富豪了,色盲所带来的影响能被降到最低,再说了,这又不是明显的残疾,只要处理得当,根本不会影响日常的生活。”
相较于明显能看出的身体残缺来讲,威尔其实已经算幸运。
甚至在这样富庶的家庭环境当中,只要瓦伦夫妇想,身边会不断有人提醒威尔,帮他规避掉这个弱点。
丁灿重新将身体站直,只垂下眼睛:“兴许,他父母就是因为担心外人的眼光,才选择将这件事瞒下去。”
正如她在陈列室所见到的,安伦格斯家族,自创立以来,不知原因,但人丁并不兴旺。
家族中孩子少得可怜的话,就更容易受到外界瞩目。
威尔自小在古堡当中长大,作为这一代唯一的孩子,许多人的目光都会放在他身上。
而那些目光并非全是善意,贵族之间交往,面上和谐相处融洽,背地里却是各怀鬼胎。
整个家族的财产,对外人来讲,就像一块巨大的肥肉,有着不少毒蛇在周围虎视眈眈。
假如被人发现,唯一的继承人在某些方面能力并不能胜任,阴冷的生物就会吐着信子靠近。
胆子大些的,说不定就想要把所有这一切据为己有。
或许瓦伦夫妇正是基于这样的出发点,孩子才来到这个家庭的时候百般爱护,可随着威尔逐渐成长起来,开始能说话的时候,他们却发现自己的儿子跟普通人不一样。
认不出基础的颜色,在未来讲总会是隐患。
迫于来自外界的眼光和压力,他们先想到的,就是要把这件事瞒下来,不能被外面的人发现。
可家里来来往往的贵族和商人有那么多,举办宴会见客的情况更是时有出现。
这些集会通常不会真正考虑主人的意愿,是不是真的想要举办,不过是上流社会的人寻个由头,找到谈生意的地方而已。
久而久之,被发现的可能性会非常大。
为了避免因为这种情况暴露出来,瓦伦夫妇就决定,必须要从源头解决这个问题,他们在私底下对威尔进行训练,企图用长期多次的锻炼,来增加孩子对颜色的熟识度。
从而做到即便大脑辨别不出,也能根据那些颜色黯淡情况的不同,得知摆在面前的究竟是哪种颜色。
可多年医学研究都无法解决的问题,怎么可能通过练习就能有所进展。
再怎么逼迫孩子,他们都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始终未能如愿,两人就开始剑走偏锋,用极端的方式想要让威尔记住。
高稳稳立马决定:“我们得先找到威尔。”
按照夏嘉琏所看到的,威尔就待在古堡当中,还在正常进行用餐。
他父母作为主人并不在,让他能在这被囚禁的古堡当中,享受到片刻自由的时光。
或许他们的最终任务,是要将威尔也解救出来。
地下二层剩余的几个房间两人也都看过了,就只是寻常的禁闭室,里面空空荡荡的,很久都没有使用过的样子。
“审讯室既然如此破旧,是很长时间没有人来过了,至少证明,瓦伦夫妇是放弃了这种逼迫的方式。”
丁灿有些在意,难道是他们总算想开了,任由威尔去自由生长?
又或者是换了一种折磨的方式,就像她在舞厅所见到的那张唱片。
*
两人重新往楼上走,穿过地下一层并没有停留,丁灿想去看看,刚才石燕没能见到的大门落锁。
由地下室上去的通道,是在靠墙的一处小楼梯,跟地面上那几层的楼梯并不相通。
在到一楼的位置,还装有一扇窄小的木门。
木门此刻虚掩着,正足够他们观察外面的情况。
丁灿半弯着腰,伸出一根手指,做出嘘的手势。
就在离他们现在位置很近的地方,某个房间当中,正有个穿着半身黑裙的女仆,端了个白瓷托盘出来,上面放了茶壶和一只杯子。
那间应该就是石燕最开始到过的茶水间了。
需要女仆亲自送茶水上去,一定是送给威尔的,只要一路跟着她,就能找到威尔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