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再管孟蔓会不会生气,不想再管与时今衍婚约结束又该何去何从,苟且求生、反复受人桎梏着实没劲。
最重要的是,沈筠娆不想因为坑害她的人而去寒了真正关心她之人的心。
这一刻,她只想挂断这通让她烦心不已的电话。
原本跳跃着的手机屏幕归于屏保的那一刻,沈筠娆的手还是抖得,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真敢这么做,她竟然真的挂了孟蔓的电话……而非懦弱看着电话自动挂断。
心惊胆战之余心底却涌起前所未有过的舒畅感。
她委曲求全了二十年,从不敢违逆孟蔓分毫,眼下这一个简单挂断通话的举动是她明面上第一次反抗孟蔓,是她受了无数次伤害,以每一滴血泪铸造出的勇气。
第55章 “可以吻你吗?”
孟蔓的耐心显然也到了极点。
她直接发来了几张沈筠娆和时今衍参加喻芮订婚宴的亲昵动作照片,恢复往昔没沈康裕在时的丑陋面容。
-[别再装你和时今衍关系不好,明天你再不带着他回来,你妈的遗物和留给你的信还有她的墓,你一个都别想再看到!]
紧跟着,孟蔓向沈筠娆发出自己仅剩的有力杀手锏。
是一枚通体通透的满绿翡翠手镯,颜色匀称透着飘逸感,是难得的好翡翠,一看就价值不菲。
而在手镯之下,压着一封信件。
孟蔓刻意只拍出了信件一角,上面写着:[致我的宝贝女儿娆娆]
笔迹和纸张都沾着岁月的痕迹,笔墨渐淡,还隐有朝四周洇开的细微受潮痕迹。纸张亦发黄泛皱。
几乎是认出的顷刻,沈筠娆无声闭了闭眼,双眸早已被水意浸湿。
在沈筠娆的记忆中,她只见过一张和妈妈薛如雪的合照。
合照中的沈筠娆还只是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妈妈抱着她坐在庭院的秋千上低头笑哄着,腕间的翡翠镯在阳光下分外惹眼。
彼时,白姨瞧着这幕温馨,随手替母女俩拍了下来。
谁料薛如雪去世后,沈康裕为了迎娶孟蔓,将家中所有和薛如雪有关的东西都销毁。仅留下张储存在白姨手机里的合照,可惜在沈筠娆小学时,白姨的手机突然坏了,开机都开不了,唯一的照片便也就这么没了。
沈筠娆那会儿还太小,其实对翡翠镯的印象并不深。甚至在时间的流逝中,她连妈妈的模样都渐渐忘了。
但这镯子成色着实好,有市无价,孟蔓大抵也是惦记许久,私藏几年后没忍住在沈家宴会上戴出。白姨一眼认出那是沈筠娆母亲的东西,偏又没法替沈筠娆要回,气得暗暗骂了孟蔓许久,时不时想起就得骂几句,这才让沈筠娆记忆深些。
比起这枚翡翠镯,沈筠娆更在意的是被压在下面的那封信。
她从不知,妈妈还给她写过一封信。
沈筠娆本以为,从自己有记忆开始妈妈就已离开人世,她这些年早就适应了没有父母关爱的生活。
可当看到“宝贝女儿”这四个字时,鼻尖霎时涌上发酸的闷胀感,沈筠娆这才意识到自己错得彻底,她在意的要命,她想要爱。
想用双眼去看妈妈想告诉她的话。
用手去触碰曾有过妈妈温度的纸张。
一切不承认、表现出的不在意,只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曾拥有的嘴硬和自我防御罢了。
沈筠娆仍没回孟蔓的消息,心里却有了些念头。
孟蔓和沈康裕这些年能这么欺负沈筠娆,无非是因为控制了她的学业和经济。他们控制久了,习惯了沈筠娆迫于生存的懦弱和顺从,浑然不了解沈筠娆内心的坚韧和虚无。
坚韧如她,哪怕自己过得不如意,也从不会利用旁人来让自己过得好些。
虚无也如她,她什么都没有,所以当她面临绝境被颓然心绪包裹时,她也没什么可怕的。没有拥有的,就不怕失去。
若非以前有白姨,现在有时今衍和身边的朋友们,沈筠娆怕是早就像薛如雪一样被沈家吞噬。
奈何孟蔓和沈康裕不懂沈筠娆,不懂她骨子里的那股劲,只一味的认为沈筠娆是个没骨气、性软好欺的。
眼下,沈筠娆稍稍一点不服从,他们的行径便显得捉襟见肘,完全拿沈筠娆没辙,只如跳梁小丑般满心贪欲地蹦跶着。
-
这一晚,时今衍也没好到哪去,心绪万千。
送走吴管家时已是深夜,沈筠娆早早入睡。
时今衍独自立在酒柜前,刚打开一瓶想要倒满酒杯,耳畔就浮现出沈筠娆担忧的话。不多时,脑海里也出现沈筠娆灵动的神情。
时今衍在原地驻足良久。
最终,他回首望了眼紧闭的主卧门,记起她说起“你知道我多羡慕你们拥有一个好身体吗?”时艳羡又遗憾的神情,默默将酒放回原处,只从冰箱里拿了瓶冰水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