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随意的一张纸,苏凛月怎会任由它留在此处这么多年?
他摸了摸这页纸,平滑如新,并无任何不妥,又对着光看了看,也没发现任何刻画痕迹。
宋珩垂眸沉思,他忽地想起来,父亲年轻时曾独创过一种传递密信的方式,即用白醋写字,干透后纸上不会有任何痕迹,对方需用特制的药水喷上,纸上方能显出内容,这个法子,至今军中仍在沿用。
但是,此乃骁骑营里的军事机密,包括宋珩在内,都只有寥寥数人知道其中奥妙,莫非,这苏凛月也知道这方法,用白醋留下了一些秘密?
不过,思及父亲对苏凛月的上心程度,她知道这些也不是没可能。况且苏凛月生前拜师鬼谷神医名下,说不定,这法子还是苏凛月发现的。
宋珩一想到此处,便不再犹豫,起身从房中暗格里取出了一个小瓶子。
他回京后,为了方便处理军中一些机密事务,在房里也备了一些能显现密信的特制药水,眼下既是怀疑,那便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可能,试试总没有坏处。
宋珩用毛笔沾了沾药水,轻轻刷在最后一页白纸纸上,等了片刻,果然如自己所料,白纸上渐渐显出了红色的字迹来。
“吾爱文戬,此生不悔与汝相知,却憾无法朝暮相守。油尽灯枯之际,只忧与汝之女晚棠,无人相护,悲苦飘零,思之垂泪心痛不已。只盼吾女日后能遇一知心郎君,敬她爱她,代你我予她安乐,则九泉可安心矣。凛月绝笔。”
镇国公姓宋名文戬,很显然,这是苏凛月临终彷徨凄迷之时留下的遗言,没想到多年后被自己发现了,他也因此确定,沈晚棠确实是自己父亲和苏凛月之女。
或者说……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活了近二十年,突然半路冒出一个妹妹,宋珩此刻心里百感交集。
只能说是缘分使然,自己的性命阴差阳错被沈晚棠所救,弄了半天,原来她是自己至亲,世界何其之小。
不过,这风月密辛毕竟事关两家人的体面,说出来对母亲也是一种伤害,因而这事注定了不可让除自己以外的第二人知道,大张旗鼓的认亲更是不可能,只能像镇国公临终前所说的那样,自己暗中护着她,让沈晚棠平凡安乐过完这一生。
待药水干透之后,这页沾满秘密的白纸又重新恢复了最初平整无痕的模样,看起来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宋珩默默合上书册,静静地理了理思绪,起身便往门外走去。
自己既答应了父亲会护她,那就学着做个好哥哥吧。
第77章 错过
翌日一早,青栀记着姑娘昨日的叮嘱,不等晚棠提醒,用完早膳便小心拿了给贺蕴之的回礼,匆匆往贺府而去。
贺蕴之虽尚未成婚,孑然一人,但贺家不缺钱财,为方便贺蕴之偶尔进京办差,早就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买下了一个三进小院,平时只留一对老夫妇在此守院,此次贺蕴之进京,便是住在这里。
辰时中,青栀便到了贺府前,马车尚未停稳,她便急急地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行至大门前,用力扣了扣门环,大声喊道:“有人在吗?”
没过多久,门房小厮听得动静,立马跑来开了角门,走出来问道:“姑娘找哪位?所为何事?”
青栀一笑:“我找贺大人,有东西要当面交给他,不知贺大人可在府中?”
门房小厮一听,当即皱起了眉头:“可是不巧,我家大人昨日下午出远门了。不知姑娘是?”
“出远门了?”青栀有些失落,不答反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小厮道:“归期倒是不知,只知是去办公差,昨日下午匆匆拿了行李就走了,去了哪我等也不知道。不过……姑娘可是通政使司副使沈大人府上?”
青栀有些诧异,道:“你如何知道?”
小厮咧嘴笑开:“我家大人出门前特意叮嘱了,要是有人上门来找他,定要问问是不是沈大人府上,若是沈大人府上,那便是贵客,定要好茶好水招待着,姐姐赶紧进来坐坐,暖和暖和,这天气早上可凉得很!”
说罢忙引青栀往府内走。
青栀心中有些好笑,一听说她是沈府来的,连称呼都变成姐姐了,不过笑归笑,她心中却很是满意贺蕴之对姑娘的重视,但眼下贺蕴之不在府中,自己也没必要再留,连忙摆了摆手道:“不忙不忙,贺大人既不在府里,我下次再来便是。”
“姐姐方才说有东西要交给贺大人,姐姐若是信得过,不妨让小的帮姐姐转交给大人?”
青栀想起晚棠昨日神色肃然的叮咛,摇了摇头,笑道:“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也是受人所托办事,特意嘱咐了要当面交予贺大人,不过这事倒是不急,我过几日再来问问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