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低低笑了起来。
“你可真是永远都能给人惊喜。”
“不该是阿蛮吗?”少司君低下头蹭了蹭阿蛮的脸,“今日终于见到福王,感觉如何?”
男人这话听起来很平静,阿蛮想了想,有些痛快地说:“我觉得挺好的。”
微风刮过,凉意习习。
他的声音里有着痛快与释然:“他用父母的遗物诱|惑我的时候,我以为我会冲动,会渴望,可最后我除却愤怒,却感觉到自己并没有被他的话语束缚。”
阿蛮慢慢悠悠地笑着,笑声擦过少司君的耳朵,让他眼眸幽深,翻涌着某些难以流露的渴望。
“或许以前我会被这些诱|惑,可现在我知道,他们会一直存在于我的记忆里,我也会永远记得他们。这份纪念,并不需要外物的存在。”
不管那所谓的遗物在与不在,阿蛮的情感并不会因此而淡去。
所以到了最后,阿蛮根本没有过问这件事。
阿蛮的手落在少司君攥着缰绳的胳膊上,而后缓缓下滑,抓住了男人的手背,轻声说:“着眼当下,不是更好?”
他手中的这个男人,是阿蛮抛却了所有顾虑后选择的人。
是他该着眼的当下。
少司君将脸彻底埋在了阿蛮的肩膀,那沉重的力道压得阿蛮无奈叫了起来:“你都不看路……就算你的马很听话,也不该这么乱来。”
好在他们的速度也不快,再加上大半夜的,也没有人。
“没有你的我的,是我们的。”少司君在阿蛮的脖子上咬了一口,才慢吞吞坐直了身体,“往后我所得到的东西,都是我们的。”
阿蛮微愣,无奈笑了起来:“说什么呢,我并不在乎这些。”
他也并不觉得需要这样。
“可我想要给你。”少司君淡淡地说,仔细听起来,竟然还有几分委屈,“阿蛮为何不要?”
阿蛮哽住,片刻后举了个例子:“又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给,比如……你的兵权,你的王位。”
“为何不可?”
阿蛮忍住吐槽的渴望,无可奈何地说:“我没有你那样的本事,或许我可以在战场上成为个不错的将士,可我不是什么帅才,你给我这个做什么?再说了王位,你就饶了你大兄吧,搞个异姓王出来,他还没登基就得为你的弹劾焦头烂额。”
他隐隐知道少司君不安的原因。
是啊,不安。
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少司君,或许显得荒唐可笑。
可那种偏执的,扭曲的欲念下,的确是藏有那么一丝微末的情绪。
在脱离了暗楼,脱离了福王,甚至连身上的春风愁也在短期无需担忧后,阿蛮已是孑然一身。
他挣脱了束缚,便也自由自在。
只要阿蛮想,他随时都能一走了之。
因为能让阿蛮惦记的东西,着实是太少。
阿蛮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任由自己依偎在了少司君的怀里。为了能让他舒服些,男人放缓了马速,几乎是任由着坐骑慢吞吞散步。
寂静的街道上,就连急促的马蹄声也静下来。
只听得阿蛮好笑、轻柔的声音:“少司君,你好奇怪。在世人的眼中,不该是我感到不安,感到担忧,生怕你会抛弃我吗?”
他们的地位差距如此之大。
一个是王爷,一个是敌人的死士。
别说权势,就光是这身份,已经是云泥之别。
阿蛮掰着指头认真数:“家世,身份,地位,还有钱财,哦,还有外貌,我哪样都不如你……”
“那现在的阿蛮会担心,会焦虑吗?”少司君打断阿蛮的话,忽而问道,“你会觉得,我们的身份差距太大,所以配不上我吗?”
这些,都是从前的阿蛮或多或少有过的念头。
可能也只是一闪而过,不曾深思,却必然存在着。
阿蛮沉默了片刻,展颜笑着。
“不会。”
他从容地说。
“我与你在一起,仅仅是因为,我喜欢你,我在乎你,我想要与你生活在一处,想要日日醒来都能看到你,想要与你长相厮守……”阿蛮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与家世,权势,外貌无关。”
“与外貌,大概还是有些关系的。”少司君幽幽阻住阿蛮的话头,“阿蛮就是喜欢美丽可怜的东西。”
那种怜弱的本质,从不曾消失过。
阿蛮被堵得尴尬,摸了摸脸,低声说:“可我后来知道你的本性,不也没被吓跑。”
他咳嗽着,快速将这个话题带过。
“总之,我不贪图你那些,所以我和你在一起,仅仅只是因为我的感情。所以,我也不会觉得,我配不上你。”
少司君听着阿蛮那沉静的话。
那种放松与自信的姿态,是从前的阿蛮不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