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瑛因为是头胎,对生产一事不太了解,通过与稳婆和李氏交谈,倒是知道了很多经验。
日子慢悠悠地过,转眼到了九月深秋,窗外红叶飘零,吕坚领了几个小太监,拿着簸箕笤帚在外扫院子。
姬珩在书房里处理奏折,他在行宫暂住,但不是不理朝政,每日的奏折都用金匮装着,由快马从玉京送入西岭,待他批完红之后,再送回有司审奏。
除此之外,内阁辅臣也是隔三五日便来西岭觐见一次,若有急事启奏,随时都可面圣。
书房中,新晋缁衣卫指挥使陈暄正低头恭敬汇报:“九月二十六,潞王生辰,在府中大摆筵席,广邀当地官员,赴宴者众,黔州巡抚邓廷玉,布政使张昭,按察副使徐文锦,佥事贺凤、宁澄均在其列,席上有反声……”
“什么反声?”姬珩打断他问。
陈暄惶恐地跪下去:“都是些大逆不道之言,属下不敢复述。”
“说罢,恕你无罪。”
“是……”
陈暄小心翼翼抬头瞥他一眼,继续道:“席上有人说,‘都是姬家子孙,帝位当有德者居之’、‘皇帝命里带煞,克妻克母,鸩……鸩杀生父,得位不正’……”
“这都是四叔的老生常谈了,”姬珩不以为意,淡淡问,“还有别的么?”
“还有……还有说陛下强夺臣妻,耽……耽……”
“说朕耽于女色,荒淫无道,获罪天地祖宗,义不容赦,所以要出兵讨伐,诛妖妃,清君侧,拯民于水火,是也不是?”
他一口气将陈暄的未尽之言说了出来,与信上写的分毫不差,陈暄背后冷汗涔涔,不敢抬头。
“萧绍荣呢?”
“潞王遣使送请帖和礼物给他,被他扔出门去,还将使者大骂一通。”
姬珩问他:“你怎么看?”
“陛下面前,属下不敢妄言。”
“但说无妨,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犹豫片刻,陈暄道:“属下认为,若是不想同潞王往来,婉言拒绝便是,何必将使者大骂一通,伤了面子。黔州毕竟地处潞王的封地,潞王爷也算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却如此不留情面,不符合官场常情,恐怕是掩人耳目而已。”
姬珩嗤笑一声:“连你也看出来了。可见‘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戏演得太过,就容易惹人疑心。”
陈暄正要说话,姬珩突然抬手,对他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
“噤声。”
脚步声在窗外响起,紧接着,婉瑛走了进来,刚在帘后探出一张脸,看见站在房中的人,身子就往后一缩。
“回来。”
姬珩叫住她。
陈暄很会看眼色,低头安静地退了下去,心里却在嘀咕,方才皇上还满脸杀气腾腾的,这位娘娘一进来,立马就变得柔情似水了,这脸色切换得也太自如了。
婉瑛过来其实也不是有什么要事,不过是她最近与几位稳婆和李氏聊天,听她们说怀着身孕时要多与孩子父亲相处,尤其是后面月份大了,更要让孩子多听听父亲的声音,这样有助于孩子出世后安抚他的情绪。
婉瑛因为是头胎,什么也不懂,所以将这些过来人的经验奉为圭臬,这阵日子常常主动过来找姬珩。他的书房婉瑛从来都是想进就进,所以偶尔也会撞上他接见臣子的时候。
“陛下有事在忙,臣妾就不打扰了。”
“不打紧,不是什么大事。”
姬珩搂着她的腰,不让她下去。
婉瑛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方才那人脸有点生,她从没见过,不由得有些好奇:“那是谁?”
“缁衣卫新任指挥使,今后由他负责行宫防务,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去做。”
“那陆大人呢?”
“朕有别的事要他去办。”
难怪最近很久没看见陆承了。婉瑛有些走神,陆承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呢?
“什么这么香?”
姬珩在她脸颊旁边嗅了嗅。
香?婉瑛回过神来,举起手腕:“是这个吗?”
纤细的皓腕上挂着一串茉莉花手串,正是那股清淡幽香的源头。
适才她和春晓、小顺子进山去玩耍,山谷里开满了茉莉花,小顺子手巧,编了花环和手串送给她们。
姬珩托起她的手,深嗅了一口,笑道:“很香。”
“陛下要吗?我们摘了很多。”
他们摘了满满一篮子,本来是准备用来做香包香枕的,茉莉花泡茶也很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