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你就说错了。”大徒弟搅着锅里的米,说道,“当初闹饥荒,又闹匪寇的,许多大户人家的哥儿姐儿落难。我上回遇上一个姐儿也不贵,还会作诗呢。”
周望淑更是听不下去了,红着脖子说道:“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更懂知礼守节,真要难了落,宁是自戕,也断不会在那等龌蹉地方苟活。”
“行了,周账房,我又不是说你。这世道,人家想活还有错了。”大徒弟也上来些脾气。
他们正吵着,阿软走了进了。
一瞧到她,他们顿时都不说话了。
阿软虽是遮着面,穿着布衣,可周身一股莫名的气势,让人不敢在她跟前造次。
此时的阿软正皱着眉,不时看阮文耀一眼。那人在山里那般单纯的一个人,才下山一趟,这些人不是逮着他说荤话,就是约他逛窑子。
好好一个干净得什么都不懂的姑娘家,都不知道要给教成什么样子。
她想着,得赶紧和爹说,早些回山上去。
可别让阮文耀在这里学坏了。
至于那些守节、自戕的话,她也就听听,原来她还觉着就应该这样,如今她是试过的人了,刀子架在脖子上,她那时也没下得了手。
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子,只是想活着罢了。
给她山一样高的道义,真有什么事时,也不见得能盖过求生的本能。
阮文耀也偷偷看着她,他似乎有些明白阿软对他的抗拒。
终究阿软不是心甘情愿给他当媳妇儿,他和他爹其实和窑子里的人一样,趁着阿软落难逼着她当了这个媳妇。
阿软心里肯定不情愿。
阮文耀深吸了一口气,去到院子里,他越想越气,忍不住打了自己几巴掌,心里恨自己,明明只是想护着她。
让你嘴欠,听了别人几名荤话就乱来。
“你干嘛?”阿软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阮文耀有些无措的捏着自己的手,不敢抬眼看她。
“你是傻吗?脸都打红了。”阿软也是无奈了,瞧这人神色不对,一出来却见着他傻子一样,把自己脸都要打肿了。
“对不起,我以后不乱说话了。”阮文耀小声说着,一副马上要哭的模样。
阿软叹了一口气,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也难怪别人想轻薄他。
她若是稍微坏心肠一些,还不知道能把他欺负成什么样。
她拧了凉帕子敷在他的脸上。
瞧他那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受气包小姑娘。
阿软原鼓足了勇气想着,她左右也不想嫁人,一直给他当这摆设也不是不行。
可再做什么违背天纲的事,实在是做不到了。
阿软隔着凉帕子捂着他的脸,一时不知道拿他怎样好。
和他说真相,怕他想不开。
不说吧,真怕他走歪了。
可能她得去问问爹,他到底是怎么计划的。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事情。
阮文耀这个很乖的小傻子,就那么呆呆站着,自己把自己手捉得紧紧的,动也不敢动,由她捂着脸。
阿软瞧不得他这沮丧模样,故意轻轻地在他脸上揪了一下。
“嘶。”阮文耀这才抬起头疑惑看着她,不是给我敷脸吗?怎么又揪我?
阿软瞧他模样,忍不住笑了。
“你,你为什么笑我?”阮文耀哪里傻的,最少知道她是在笑他。
“不能笑吗?”阿软笑着瞧着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小相公。”
阮文耀那心情,又不服,又脸红,只得委屈说道:“你笑吧。”
阿软瞧他这模样,不由的笑出声。
不远处给弟弟送粽子的周望淑向这边望了一眼,看两人亲密的模样,忍不住直叹气,姑娘啊,你可是江家的嫡小姐啊,什么男人没见过,怎么就能摸着个山里小子的脸笑呢?
唉,这姑娘怕真是个恋爱脑吧。
唉,美色误人啊。
带着这样的感叹,周望淑把粽子送到前院弟弟房间里。
平时她弟弟周望文都躲在屋子里看书,最近更是走火入魔了般,叫她买了许多纸张说是要写话本子赚钱。
看到姐姐来送饭,他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你还有脸来。”
“那我走吧。”周望淑难得硬气了,转身端着粽子要走。
“喂,你还真走啊,我可是你亲弟弟。”周望文生气说着,从她手里抢过粽子。
他瞧着粽子做得精致,不像他姐姐的平凡手艺,立即欣喜说道:“这是那姑娘给我包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