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尚未解决,我暂且还不能公开你的身份。”
汝元眸如冽玉,稍柔了语气。
“但在无人之时,你可唤我母尊。”
“母尊……”梨渺懵懂跟着她念道,心中泛起一丝说不清的奇异之感。
汝元欣慰点头,她牵起她的手,带着她拾级而上。
“来,坐下。”
她坐上宝座,指了指身畔的半截空位。
梨渺看着这华而霸气的魔尊宝座,迟疑少焉,还是受惑于汝元的目光,稀里糊涂坐到了她的身侧。
梨渺将双手拘束地放在膝上,两只眼睛困惑呆望着身前铺下的长阶。
“孩子,在母尊面前,大可不必局促。”汝元温和说道。
梨渺恍了恍神,不由自主看向女子的眼睛。
这种感觉遥远又熟悉,记忆之中,她与师尊初识时,在他面前,她也总是拘谨。
而那时的师尊也与眼前的女子一般,强大、清冷、温和而耐心。
“母尊当初,弄丢了我。”
梨渺重复着先前汝元神魂对她诉说的话语。
“为什么?”
汝元笑意渐褪,她垂下目光,深深叹了口气。
“本座修炼已逾五千载,过不了多久,便会迎来大乘雷劫,无论飞升与否,渡火宫乃至整个魔道都将易主。”
“焱州之内,对本座身下之位虎视眈眈者比比皆是,本座绝不容忍这数千年的基业,因党权之争毁于一旦。”
“若要令多数人信服,则需树立一位权威的继承者,那人不仅要实力强劲,还需传承本座的意志,令本座的追随者们甘愿为其效忠。”
“流有本座血脉之人,便是最恰当的人选。”
梨渺认真听着,愣愣道:“魔尊子嗣。”
汝元点点头。
“本座许久以前便开始布划,只可惜我修炼的功法有损精气,难有后嗣。为此,本座挑选了一批又一批男子,总算得来了你,阿渺。”
梨渺呆愕张了张口,只是她关注之处却不是汝元得女如何来之不易,而是她所说的“一批又一批”。
她的母亲是魔道至尊,天下第一人。
她的父亲是“一批又一批”中的一个。
这感觉……颇有点奇妙。
“只是那个男人竟暗藏祸心,趁本座生产之时,调换婴孩,欲将你私养,作为日后要挟本座的手段。”
魔尊眼神瞬冷,梨渺仿觉身旁寒风阵阵,稍稍缩了缩四肢。
“本座识破了他的阴谋,然那时年幼的你已被他藏匿,本座寻遍魔域,连那厮在其他四州途径之处都搜刮了个遍,都未寻得你的所在。”
汝元眯紧了眼角。
“万万没想到,他竟将你丢去了凡界。”
梨渺听着这段波折的历史,怔怔道:“原来……是
这样。”
记忆之外的过往,听起来,就像是他人的故事一般。
若非母亲亲口所述,她很难想象,自己便是那故事中心的人物。
“那个男人,后来如何了?”
“自是杀了。”汝元平静抬眸注视着梨渺。
“所以,你没有父亲,只有母尊。”
梨渺抿了抿唇,轻轻点头,“嗯。”
汝元目光化开,抚过她的侧脑,轻声叹息,“我很遗憾,还未来得及为你取名,便失去了你。”
“后来听玉衡使讲述,你在凡间过得很不好,母亲心有愧疚。”
梨渺垂下眼睛,女子的轻抚温柔如羽,渐渐安定了她的神思,她置身在这陌生又难得的温情之中,心湖不时泛起点点涟漪。
“都过去了。”
梨渺低眸说道。
“十来年的苦难,不过沧海一粟,况且,我遇到了师尊。”
说着,她嘴角微微扬起,只是不多时,又恹恹落了下去。
汝元将她细小的表情看在眼底,微不可察地牵了牵唇。
阿渺虽已至化神境,可毕竟阅历尚浅,某些时候,心思便如稚子般单纯,这样的她,还不足以坐上这枚宝座。
可她亦有其可贵可爱之处。
“一个男人而已,你若不顺心,大可多招几个道侣,只是切要多留份心,莫要重蹈为母覆辙,反祸害了自己。”
梨渺倏地睁大眼,连连摇头道:“我只要师尊。”
“那我去将他抓来?”汝元挑眉笑道。
梨渺一口气憋在胸口,只觉得其间之事纷乱如麻,自己一会儿说不清,只好丧气地叹了声,道:“我不想再逼他。”
汝元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静默片刻,抚着下巴说道:“清宵子啊……确是个良人。”
梨渺讷然抬眸,隐约感到汝元话语别有深意,她好似在筹谋着什么。
察觉少女的打量,汝元扬了扬唇角,道:“儿女情长暂且放在一边,阿渺,留下来,这里才是你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