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
梨渺晃神了一瞬。
“我的故人,都已不在了。”
馥郁花香缭绕着停驻之人的眉眼,悉星河望着梨渺,忽而怔愣无言。
她犹记得阿栀亦说过此话。
可她却未在梨渺身上望见那般寂寥惆怅。
她说得极为平常,平常到若非与她相处了颇久,她几乎要以为她已淡漠了情识,不再会为生死而起半分涟漪。
悉星河眼眶微张,恍然想起,曾经见到那些生死离别时,阿渺总是要比她淡漠许多的。
或许只是因为,她比她长了些岁数与阅历吧……
“巧了不是。”
悉星河垂眉低笑。
“阿栀姐姐也是这样说的。”
梨渺愣然看向她,一时恍惚。
心中突然传来的一丝焦急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看向那情绪的源头,剑修少年手握着纳戒,眉宇间满是错愕。
他果然起了打听仇敌线索的心思。
梨渺定了定神,故作疑惑地走上前,柔声问道:“阿朝,怎么了?”
少年神色凝滞,动了动唇,呆讷道:“玉坠不见了……”
梨渺略微俯身,抬头盯着他的眼睛。
“玉坠?”
穆忘朝这才凝聚了眸光,压低的声音难掩颤抖:“仇人的信物,不见了。”
梨渺倒吸一口气,蹙起秀眉焦急地转了转眼珠,“难道是先前翻动纳戒时,不慎遗落在路上了?”
“我将它放得好好的,绝不会……”
穆忘朝眼睑微张,蓦然顿了话音。
“那你再好好瞧瞧,别着急,若当真遗失了,待离开此处,我陪你一块找。”
梨渺温婉握住少年的手,笑着予以安抚。
少年缓慢掀动睫羽,视线最终停落在梨渺明丽的双眸。
“……好。”
这一字,应得极沉极慢。
梨渺捏捏他的指尖,笑着转过身,走向人群。
殊不知少年在身后凝视她的背影,指腹摩挲着纳戒,眸光晦暗不明。
“巫马宗主,这可是贵派的物件?”
梨渺走到巫马裘身前,取出了那枚正反刻有“天”、“衡”二字的令牌。
巫马裘凝眸发出疑声,接来令牌查看,道:“不错,此乃我派高阶弟子信物,道友从何得来?”
“一个叫‘牧舟’的人身上搜来。”梨渺道。
“牧舟……”巫马裘面色稍凛,“他已遭不测?”
“他操纵邪兽,却被反杀,我将他葬了。巫马宗主,这位牧舟,是你们天衡宗门人么?”梨渺淡定叙述着,连发问也只像随口一提。
男子粗砺的面容略微凝滞,梨渺望着他的眼睛,只从其中看到了深沉如海的厚重。
“我天衡宗门人,绝不与魔道有染。此人与我门中弟子有些瓜葛,这令牌乃是其偷盗而来。多谢道友铲除奸人既陨,此物便收归我派。”
“自然。”梨渺礼貌牵了牵唇,心中却想,巫马宗主刚听闻牧舟死讯时,反应不像与之有怨,倒还有些惋惜似的。
不论牧舟是否为天衡宗弟子,她已替师尊将警醒送到,其它便与她无关了。
“既然已同阿渺和忘朝会合,我们也当离开这支队伍了。”靳无常环抱着双臂,轻声对悉星河说道。
悉星河抬起头,“是哦……”
她无奈垂了下双肩,想来还在为那位未归来的女子感到担忧。
道人戏谑弯眸,“你还舍不得?”
“才没有。”少女叉腰挺胸,“毕竟是大宗的队伍,总不能一直拖累人家,我还想跟着你们,去更广阔的地方闯闯呢。”
靳无常含笑扬起脸面。“准备好了,便去同对方告别罢。”
悉星河点点头,眼眸一转,蓦然望见一抹远飘而来的青影。
她略微张口,欣喜道:“正好,阿栀姐姐回来了!”
正走来的梨渺听见悉星河的话语,转身循她目光望去,忽而意识停转,心湖泛漪。
那姑娘的身影,当真……像她的故人。
天衡宗众人也觉察到阿栀的靠近,纷纷投去视线。
阿栀衣上还沾着几处血迹,她落步在巫马裘身前,单膝跪地,声音微哑:“阿栀来迟,请宗主责罚。”
巫马裘缓缓抬手,隔着帽下飘扬的绢纱,触上女子的脸。
“秘境变化多端,离失非你之过,起来罢。”
“谢宗主……”
阿栀安静起身,转身时望见人群尽头的梨渺,身形骤然一顿。
恍惚中的梨渺指尖微颤,渐渐凝紧了瞳孔。
那帷帽之下射来的,是山摇地动的震惊、锥心削骨的杀意。
下一刻,青衣女子的剑光已急袭至她身前。
事情变化之快,众人始料未及。
穆忘朝蓦然身动,还未抛下心中纷杂的情绪,人已跃至梨渺身前,横剑拦住了阿栀袭来的剑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