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唤人准备茶水,又接着说:“要是妍儿有她们一半的端丽稳重,臣妾也就心满意足了。妍儿的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
提到女儿,皇后眉眼里带了笑意,打破了刚才有些沉闷的氛围。
“妍儿还小,性子活泼些没什么。她是朕唯一的女儿,朕自然愿意凡事依着她些。”
“陛下宠着她,自是她的福份。可臣妾看她冒冒失失的,总担心她会闯下大祸。”
“皇后还是不了解妍儿,她是个有分寸的孩子。皇后贤淑慧敏,教子有方,教养的两个孩子都很好,如今太子做事也让人放心,朕心里是感念你的。有你在朕身边,朕很放心。”
皇帝极少说这种抚慰人的话,如今这番话倒是肺腑之言。皇后闻言有些动容,红着眼眶回道:“陛下这是什么话,妾一直以先皇后为榜样,时时警醒自己要为后宫作表率,凡事以陛下为先,为陛下分忧。”
皇帝叹了一口气,“霜槿温婉贤德,可这司珉实在不像话,不然朕当初又怎会废储。”说到这抬头看了皇后一眼,见她面色如常,继续道:“也怪朕,想到他年幼丧母,总想着在别的地方多补偿他些,不想竟纵的他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竟敢……”
皇帝越说越激动,一时没缓过来,连咳了好几声。
皇后见状连忙唤人拿药过来,又递茶过去替他拍着背。心中知道他嘴上如此说,但心里还是最疼这个孩子。
“皇上拳拳爱子之心大皇子怎会不知,只是那孩子年幼丧母实在让人疼惜。也是臣妾没有尽到皇后的职责,陛下何须自责。”
皇帝抿了口茶,缓了语气,“不提他了,最近下面不太平,很多事朕让太子安排处理,也是有磨练他的意思,尤其是平溪这件事。”
“愿太子不负陛下期许。”
*
醉仙楼今日格外热闹。
这是燕京最大的酒楼,自从换了东家之后,整个酒楼焕然一新。五层高的酒楼雕栏玉砌,装饰华丽又不落俗套,真真成了这人间富贵地。
一顶着酒槽鼻,肥头豆眼的人路过这里,正与旁边的人交谈着:“听说了么,这醉仙楼最近来了好几个精通音律的美人,啧,那人长得更堪称一绝。”
“怎么,你见过?”
“自然没有。要是能到里面看那美人舞上一曲,人生无憾呐!”那“酒槽鼻”拍了拍鼓起的肚子,咂着嘴感叹着。
嗒、嗒、嗒…
醉仙楼一处隔间坐着一人,一双纤细玉手无所事事的轻叩桌面。女子一对凤眼妩媚婉转,神采似是能将人的魂魄吸了去,令人不敢长久注视。一旦面无笑意便显得冷淡漠然,寒意尽显。
而此刻,她嘴角轻勾,眼中划过一丝阴戾。
“东家,今晚可要开放四阁?”
醉仙楼作为全京城最大的酒楼,自是成为达官贵人宴请交谈的首选,其中又属四阁最为特殊,这四个房间设在顶楼,平素并不接客。普通客人大都只是听说有这么件事,自是没有机会见到,只有大人物来时才会开放。
听闻声响,女子收了神色,红唇轻扬,转身对来人笑道:“今日有贵客,自然要开。你且去准备着,今晚千万仔细些,别让不相干的人上去。”
——
天色晦暗,空气里笼着令人烦闷的潮湿之气,几朵残云破絮似的散在空中。
醉仙楼临近的一条街巷里,一辆马车停在一间并不起眼的旧屋旁,本就暗沉的天在这个街道几乎到了不辨人影的地步。
“没想到你竟亲自来了。”
说话的人语调轻快似含笑意,却听不出有多么震惊。
马车中的人并未露脸,沉声道,“既见贵客,自当亲至。”
“阁下怀逸群之才、青云之志,只要我们合作,阁下所求所图我们自竭力相助,还望阁下早下决断,勿要失了良机。”
车外的人一袭黑袍戴着面具,从头到脚围得严严实实,此刻负手而立,缓缓开口说着。
“哦?我竟不知我的图谋是什么,你既知道,不妨说与我听。”
黑袍人轻笑道:“阁下何必如此,至少现在,我们的利益没有冲突,既如此,何不互相借力,共谋大业?”
“共谋大业……呵,”车里的人狭长的眸子一弯,面容顿时灵动起来,“我是景国人,你一外邦之人与我说这番话,倒真不怕我直接下令将你抓起来禀明陛下?如此也能落得个忧国奉公、磊落忠直的名声。”
“你不会。”
“虚名而已,哪里能入的了你的眼。我一向对我看人的眼光很有自信,我既然敢来,就是看出了你不愿屈居人下。若阁下愿意迈出这一步,从此便不必再受制于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