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人真步步紧逼:“那么朱雀剑现在在哪?”
密章仿佛梦呓:“就在朱雀眼下……”
第45章 古人以棠棣比作兄弟。
密章将眼皮吃力地睁开,眼神飘忽,从密忌的金冠上头拂过,飘过鹿后,飘过子人真、六官与诸多披甲执刀之人,最后飘到了丹墀下执剑而立的年轻人身上,正是靳樨,他长身玉立,手上的剑如此眼熟,密章记得就是这把剑夺去了父亲的性命,“是你……”密章叹息般道。
靳樨反握住剑柄,拱手不咸不淡道:“陛下。”
“你爹呢?”密章问。
听到密章提起父亲,靳樨憋着的怒气顿时走岔不少,握在剑柄上的那只手背上顺间蹦起青筋,漆汩看着他的背影,奇迹地察觉靳樨上那股对王室的愤懑正如滚油满溢,总结起来,漆汩觉得靳樨大概想指着密章的鼻子骂一通,好在……公鉏白替他骂了。
“你们哪来的脸提侯爷?”公鉏白怒发冲冠,“天杀的!快闭嘴我嫌恶心!”
太子懋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密章好似反应过来了,道:“滑青?”
“是的,父亲。”太子懋恭敬道,密章又问:“那他还活着吗?”
问的是靳莽。
“这我可说不好。”太子懋完全不顾靳樨难看的神色,忽然一发弩箭擦着他的耳际飞过,在太子懋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痕,太子懋微微诧异地看过来,只见刚刚才一箭射碎幸玉的那个养猫的小子重新举起弩,在靳樨身后,抬起下巴,在万籁俱寂里对太子懋道:“我不喜欢你说话的语气。”
太子懋的表情难得愣怔一瞬,看漆汩的神色也变了,漆汩缓慢地补充:“像没长大、不认字的野种。”
毕秋怒道:“大胆!你怎么敢!我杀——”
“毕秋!”靳樨一字一顿,“你算什么东西。”
毕秋愕然,话被堵在嗓子里。
“要杀他?”只听靳樨接着带着浓浓威慑性地道,“你试试。”
公鉏白大笑起来,毕秋手上的软剑倒映着血光,猝然间,太子懋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平淡道:“退下。”
太子懋继而对靳樨笑着说:“抱歉,哥,我不这么说话了。”
鹿后笑了两声,赞同地点点头,像是对子人真实际上是对所有人说:“我就说过,我不会教孩子,小时候我就知道如果有一天要是养孩子,只能教出怂货和长不大的小孩。”
漆汩眼角一抽,心道原来众人口里温文尔雅的先太子在鹿后眼里是个怂货,片刻他又听到子人真在安慰她:“不,殿下,是姓密的血如果不是怂货,就只能是长不大的小孩。”
漆汩:“……”
密章望着半空——仿佛那里有看不见的鬼魂,道:“所以,樨儿,你是为了你娘而来,对吗?你想知道无棣关,对吗?”
“是。”靳樨沉声道。
“我要死了。”密章吃力地勾了勾嘴角,道:“死去元知万事空,告诉你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过去这么久,我也没想到,我还记得这么清楚。”
寂静的高明大殿里,灯火摇曳如鬼魅,在这样的夜晚里,死生一线的肜王说起蒙灰的往事:“当年无棣关,父亲与那庸王对谈,父亲带的是你娘,庸王带的是栾响,我与庸太子在帐外静侯。其实除那庸王外,还有一个人。”
靳樨不由:“是谁?”
密章笑起来。
幽深的暗道之中,靳莽看不太清,只能依稀看见滑青捧着一碗酒,滑青把酒摆在靳莽面前的湿土上,轻声道:“我保证,没有痛苦。”
靳莽感觉自己嗓子里堵着一口血,吐不出来,半晌闷笑一声:“我会怕这个?”
这时,郑非走进来,唇边还是带着一股笑,永姑娘寸步不离地执剑相伴。
“她是栾响的弟子。”郑非丢给靳莽一个惊天雷,“靳将军还猜不出来么?”
郑非用两根手指脱下红玉戒指,在靳莽眼前微微一晃:“这枚戒指是栾响的师门信物。”
“你不是蝉夫子的弟子。”靳莽说,靠着后背湿滑毛茸茸的青苔。
“我当然不是。”郑非说,把红玉戒指重新戴回右手中指,淡淡道,“当年无棣关,除却庸王、栾响、肜王及央夫人,的确还有一个人。”
迎着靳莽的目光,郑非说:“这个人就是我。”
“那个人自称天子使臣。”密章说,“他叫郑非,来自西亳。”
“也就是说……”郑非注视靳莽的眼睛,“央夫人死的时候,我就在那里,目睹了一切。而栾响从始至终一直听命于我,从来不是庸。”
“郑非……是栾响真正的主子。”密章说。
如同平地惊雷,靳樨瞬间想起了莒韶离开绎丹时的那句话,原来莒韶的感觉并非空穴来风,原来栾响真的不算庸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