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吧……”公鉏白气若游丝道。
赤帝神坛内。
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的,太子懋只字不提,神情平和地带领众臣行完祭礼,礼仪周到无误,听毕葛霄的巫歌,之后在葛霄的陪同下,与翁寿一起去拜5见肜王与鹿后。
众人只好垂手在院里等着。
因方才那遭,氛围有些沉重与肃穆,不一会儿大家伙终于忍不住攀谈起来。
“两次了。”有人说,“殿下已经遇刺两次了。”
“禁军怎么干的事!”又有人怒道,“子人真这样怎么配守护宫禁,风知到底是怎么教的人!”
“听说靳家进王都时也遇刺。”
“到底是谁?!陈?还是庸?”
“他……他们家先不提,陈、庸的手哪那么容易伸进绎丹来?”
“你是说……”那人压低了声音,却没压住惊谔,“是……先太——”
“嘘!”
“……”
众人纷纷噤声。
细碎的交谈声漫过耳际,靳樨仍八风不动地饮茶,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子人真疲惫地带着箭矢走过来:“靳兄……”
“我不知道。”靳樨答,并不看那支箭,“你不如想想方才是谁挡住了这一箭。”
子人真一愣:“不是你?”
少顷,从屋内走出一位姿态高贵的、略上了些年纪的妇人,子人真忙道:“王后。”
众人立即跟着行礼。
“懋儿要见你,子人将军。”鹿后说,微微侧头,在人群中一眼锁定了靳樨,子人真忙带着箭矢匆匆告退,靳樨抬眼时鹿后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另一间屋子门口。鹿后是姜国公主,如今姜国已经不复存在,鹿后也就没有家可回去了,之后,鹿后便深居简出,再也不在人前露面。
未几,一名宫人过来,对靳樨道:“大君子,王后想见您。”
靳樨点头,放下茶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随那名宫人一直走到鹿后稍作休整的里屋,宫人微微俯身,示意请他进去,自己则守在门前。
鹿后正在室内喝茶,一袭旧衣,没有任何装饰,长发由一支木簪束起,静得像山涧的一潭深水,她将双手搭在膝上,在靳樨进门来的一刹那抬起双眸,仔细地看他的容貌。
靳樨行过大礼,恭敬地唤道:“鹿姨。”
“好久不见了。”鹿后平静地说,视线凝固在靳樨脸上,仿佛陷入了经久的梦境,许久之后才梦游一般道,“你的眼睛……很像你娘。”
第32章 “跑……师兄。”
“很多人都这么说,这是我的荣幸。”靳樨说,“回来没有特地拜见您,是我的错。”
“无妨。”鹿后终于微微地笑了一下,“你爹还好么?阿栊好么?”
靳樨答:“都很好。”
“我知道大概都很好,但我总是忍不住,白白多问一句。”鹿后说,忽然问,“找到你娘的尸骨了么?”
靳樨摇头,鹿后道:“有时我想人归何处,总要有埋骨之地的,但我有时又想,你爹未曾随她而去,便是因为她的尸骨还未找到吧。那么……你有梦见过你娘吗?”
靳樨再度摇头,鹿后显得稍惆怅。
“或许我娘会愿意让大家相信,”靳樨道,“她已经归去桃源了。”
“桃源么?”鹿后有些恍惚地摇了摇头,道,“我已记不太清了,这些年来,我一直觉得你爹总有一天会离开的,也许并无预兆,但他总会离开的,因为你娘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靳樨难得地愣住了,接着不安地看向鹿后。
鹿后说:“我老是会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仿佛有人曾对你爹说,‘等我们重新相见时,我会带你去见她的,在我没来之前,请好好的活下去。’”
不等靳樨做出回应,鹿后又道:“方才我听见外头动静不小,是懋儿出了什么事吗?”
靳樨这时忽然反应过来,太子懋与太子忌乃是真真正正的血亲,于鹿后而言,兄弟阋墙无异于自己身上的两块血肉互相搏击,其伤害必会加倍,即便吴定如此执念,其内心苦痛也不可能重于鹿后。
鹿后深居简出多年,她会知道太子忌因何而死吗?
靳樨想着,嘴里却答:“只是一些小混乱,殿下一切都好。”
“那就好。”鹿后点点头,“我看见你,总会想起你娘,若你有时间,就带着你娘的剑,多来见见我吧。”
靳樨应了,起身准备告退。
无独有偶,就在大年初一的这天下午,太子懋前脚在神坛门口遇袭,后脚王陵就摸进了盗贼,据臧初打探的消息,那个盗贼被王陵守卫围攻,负伤遁走。子人真奉东宫令,全城戒严,巡逻的队伍多了不止一倍,上午还热闹过年的百姓没到天黑就全锁门躲起来,生怕引火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