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初与靳樨交换了个眼神。
漆汩道:“你们也是去救驾的吗?”
臧初收了喜色,严肃道:“再救驾也没什么必要了。”
“什么意思?”
“之前你们句瞳安排了个使团行走天下,是吗?”臧初道,“那个使臣叫什么,文丹?”
“是的。”
臧初叹了口气,手里一点点地转着一根狗尾巴草:“那文丹嘴皮子太好了,说动了所有人——也不知道句瞳是从哪里翻出来的这等人才——如今,怕是谁都不会主动去救驾了。”
漆汩觉得这话简直荒谬绝伦,天底下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公鉏白道:“师兄说得不错,任引的确不是派我们来救驾的。”
“那能是来干什么的?”漆汩简直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手脚冰凉。
“鹬蚌相争,坐收渔利。”臧初有些残忍地道,“没有谁还想继续假装世上还有个天子了,只是之前谁都不想出手,如今既然有人肯来背这个黑锅,那么再好不过了,只不过需要付出一个……易国的代价而已。”
只不过……
易国……
代价……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原来、原来漆氿作的是这样的打算,只要天子一死,成室荡然无存,平衡被打破,棋局便又重新开幕,每个人都必须上场,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棋子还是执棋人。
漆汩想起蔡放、蔡疾、蔡致。
漆氿的复仇简直没有留下任何余地,这便罢了,可是如果易国亡国,里头的百姓岂非尽数沦为牺牲品?
那么姬焰——
漆汩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掉,被靳樨稳稳扶住,他意识过来,漆氿叫他们出来守在这里,定然也不是叫靳樨去护驾的,定然也是为了收那“渔利”。
可是自己又能做什么,他既非炚的掌权人,亦无法远隔千里朝漆氿谏言。
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臧初还在说:“我这边得到应齐的消息,他们俩国没办法不救驾,但是据可靠消息,他们只不过派了些许散兵杂将,随便凑个数敷衍一下而已。”
漆汩已什么都听不下去了。
暮色降临,漆汩摇摇晃晃,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吃毕晚饭,公鉏白主动来找漆汩说话,当时,漆汩正望着北方的夜色出神,冷不丁被公鉏白拍了下肩膀,漆汩吓了一大跳,支起精力勉强对公鉏白一笑。
“我看见了。”公鉏白揶揄地挤了挤眼睛。
漆汩一头雾水:“什么?”
公鉏白隔空指了指漆汩的脖子:“你自己没发现吗?不是吧,一定是大君子坏心眼,没告诉你。”
漆汩:“???”
公鉏白好心地递上一面小铜镜,漆汩对镜一照,果然发现自己脖子上有块红痕,想是靳樨没注意留下来的,漆汩一阵耳热,遮掩道:“被虫子咬的。”
“嗯嗯嗯。”公鉏白不住地点头,“一只姓靳的大虫子。”
漆汩还欲再辩,公鉏白却一挥手道:“干什么瞒我,我已经都知道了。”
说罢,他大大方方地扯下自己的衣领,亦露出一块红痕,对满脸惊愕的漆汩乐呵呵地道:“瞧,我师兄咬的。”
第145章 “书到用时方恨少”
公鉏白十分招摇地向漆汩展示他身上的红痕,位置很是微妙,在恰好在锁骨上,漆汩嘴角抽搐——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儿是不是有个新鲜未消的牙印?
漆汩略感牙酸,欲言又止,半晌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什么什么时候?”公鉏白笑嘻嘻地松开衣领,拍了拍漆汩的肩膀,“昨天啊!”
漆汩:“……”
“没问你这个!”漆汩忍不住咬牙,道,“我是问,你和小初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哦!”公鉏白这才恍然大悟,略作思忖,状似苦恼道,“就是有一回师兄喝酒上头,于是又哭又闹,在地上打滚儿说喜欢我。”
漆汩:“……”
“怎么?”公鉏白侧头看他。
漆汩道:“我看起来很好骗么?”
——臧初哪里像会在地上打滚儿的人。
“没骗你。”公鉏白无辜地回望过来,“师兄一打滚儿,我就心软了,心想也不掉块肉,喜欢就喜欢罢!”
公鉏白的语气轻松,带着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得意,看起来就像只偷腥的猫。
漆汩倏尔道:“小白哥,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公鉏白答,撑着腮帮子,“反正我想从生到死,都和师兄在一块,虽然一开始我没往这里头想,但是也不坏,反正现在这样既遂了师兄的愿,也遂了我的,这不是皆大欢喜么?”
漆汩见公鉏白笑容真挚,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