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樨沉默一会儿,道:“不是。”
紧接着,靳樨一马当先,大声道:“我们走!”
众人回过神来,忙大声应了,连忙追着靳樨的身影,也向城外跑。
丰昌惴惴不安地等待戢玉的命令,片刻后,他感觉到戢玉深呼吸一口气,道:“走吧。”
数以万计的人挤着向外跑,尖叫、催促、挣扎,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太守一看不得了,再也顾不得脸面,连忙往下跳,也要跑,还没跑几步就被一脚踹了后心,扑进泥土里,一时没防备,挨了好几脚,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要被踩出来了。
管事气急败坏,怒道:“把箭给我!”
家丁们艰难地把弓箭递过去,管事一个翻身,立在太守的车架上方,弯弓搭箭,箭头瞄准,只有一箭的机会,到底是靳樨,还是戢玉?
管事一咬牙,箭头瞄准了戢玉。
“嗖!”
羽箭越过人头,割破夜色,戢玉余光瞄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愣是没动,硬受了这一箭。
“将军!”丰昌察觉到什么。
“我——我没事。”戢玉憋着血沫,道,“继续往前走!”
靳樨眯起眼睛,圈指吹了一个长而尖锐的呼哨。
管事吁了口气,望着跑出射程的众人,心想绝对中了,到底能给风将军一个交代,他才轻松了两息,突然听到一声长啸,在众多喧哗中显得异常突出,管事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一抹雪白的影子像流星一样砸了下来,双翅撑开,伸出两只尖锐的爪子。
不好!
管事一眼认出这只烈鹰,抬手想躲,海东青快如闪电,管事再快也来不及,瞳孔里只见海东青尖锐如刀的爪尖,刹那间眼前一凉,剧痛迟钝了两个呼吸才姗姗来迟。
“啊——”
众人听见管事发出一声凄厉非人的惨叫。
他捂着眼睛,鲜血不住地从指缝间渗出来,痛得在地上滚来滚去,几近昏厥。
沙鹿太守险些没给踩成肉泥,虫子一样蜷缩着,护着脑袋,一点点地蹭到墙角,终于没几个人猜他了,他一点点地抬起头,一身衣服脏得不成样子,才抬起头,两粒圆圆的、红红的、白白的圆球滴溜溜滚在他脚前,太守一开始没怎么注意,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呼吸顿时滞住:
——竟然是两颗带血的招子!!!
太守毛骨悚然,连滚带爬,发出第二道骇人的尖叫。
招子滚着血和泥,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众人面面相觑,心有余悸地望着那只雪白的海东青越飞越远,爪子上还挂着血,瞬息之间便消失在云层之中。
管事还在惨叫,太守还在发抖,招子还滚在泥地中。
天亮之时,红燕终于飞回了肜王宫。
密懋这才堪堪睡去,这才有人去扶葛霄起来,葛霄拒绝了宫人的搀扶,一瘸一拐,带着浑身的冷霜和冻僵的身体,扶着宫墙,踏着曙光,一步一步地向外走。
快走到宫门口时,迎面遇到身穿铠甲的毕秋。
“葛大人。”毕秋停下脚步,注视葛霄,“我接你回府吧。”
毕秋伸手欲扶,被葛霄咬牙一把推开。
“滚!”葛霄说,抬头怒视毕秋,“你来干什么?看热闹?”
毕秋一双手撑在半空中,悬了许久才落下,他淡声道:“我没有。”
“你了不起,受陛下爱重,希望你会有好下场。”葛霄说,接着再不看毕秋一眼,继续按照之前的路,扶着宫墙,慢吞吞地往外走。
毕秋一直站着原地,目送葛霄的身影慢慢变小,变成一只小小的红色飞蛾,不停地飞到宫外去了。
火烧到天亮也停了,城中百姓焦急地回城,惊讶地发现那场火好像有什么神力,只圈了武器库小小的范围,之内一切烧成焦土,之外什么都没有变化,连一丝火星都没有,在草地上划出了一道非常明显的分界线。
有老人说:“这是赤帝陛下在保佑我们!”
又有人说:“其实是侯爷在保佑我们,对吧!”
有人想起昨夜梦里见过一只红色的晶莹小鸟,有人想起乱糟糟里听见靳樨的名字,侯爷的孩子没死,他总有一天还会回来的。
靳樨带着人跑了数十里方才停下,在一片河滩停下修整。
丰昌勒马,动了动肩膀,戢玉想是睡着了,这么沉,他轻声说:“将军,将军!”
戢玉低沉地嗯了一声,然后整个人重心不稳,直接翻下了马。
丰昌惊愕地回头,这才发现戢玉背后的箭,顿时血都凉了——
“大君子!将军他!”丰昌急得要哭,也不敢动。
靳樨走过来,俯身探了探鼻息,又见血色微微发紫,眉头一皱,这时一抹白影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