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樨微不可查地点点下巴。
巫官队伍再度变幻位置,漆汩跟着移动,想起了之前夜里不停出城的人,那烟……有点像起火了,可是沼泽也会起火吗,他正思索着,忽然看见巫官之中有个人踏错了一步,但反应极快,竟像飘着似的。
从这个角度很难分清到底是巫官中的哪一个人。
这只是短暂的一眼,本不值得在意,但漆汩不知为何内心嗡了一下,直接打乱了步伐,冲靳樨疯狂地挤眼睛。
靳樨猛然间竟心领神会,也从巫官之中脱身而去,眼神一扫,捕捉到了其中的那个人,他这边刚动,那人便也察觉到不对,率先出手,转瞬间便窜上了祭台,身如飞燕,右手作抓状,探向了祭台上的王黔。
“王黔!”漆汩喝道。
王黔不会武,但反应力惊人,在漆汩出声的瞬间竟一躬身避开了。
紧接着琥珀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一拳锤向了来人的臂弯内侧,那人挨了这一记,闷哼一声,只得退开。
与此同时靳樨飞身而至,伸手欲抓对方的肩膀,宽大的巫袍如蝶翅飞舞。
与琥珀与靳樨同时对打实在不是个好主意。
那人也立即明白了这一点,短暂交手后便掉头离去,最后一回头,从手里掷出一柄雪亮的飞刀,刹那间漆汩的呼吸都停滞了,只见靳樨下意识地将手里的银铃投出,一击即中,将飞刀的去势打得狠狠偏开。
飞刀把帷幔切断,扎在高台的空座上。
漆汩一抬头,本在观礼的任引竟然已经不知所踪,座上空余一杯残酒,明晃晃地照耀着扎在空座上的飞刀。
琥珀也不见身影。
任引不在这里,他在哪?
什么时候走的?
还是压根儿没有来过?
刺客离去的刹那,往水池的方向里撒了一把粉末。
附近的几个年轻人躲避不及,正好吸去了些,表情瞬间便凝固住,紧接着口鼻溢出鲜血,倒在地上,剩下的那些落进水池里,不过几个呼吸,水池里便浮起一群死鱼,其中确实有一尾黑色的,鳞片暗暗发光,有种非常奇异的感觉。
王黔愣是没想到这人袭击不得居然会补这招,他好像是愣住了,少顷竟难得地吼出声:“鱼!!!”
漆汩被这一嗓子惊得原地一蹦,心道这什么时候了还惦记这鱼?
忽然漆汩被一只手懒腰搂起,全身腾空,他惊讶的情绪很快退去,因为搂他的人是靳樨——靳樨不知何时抢了匹马来,漆汩在他身前坐定,靳樨拉紧缰绳,马头高立,他回头,对着公鉏白与臧初道:“保护他。带他回去!”
臧初匆匆比了个好的手势,然后和公鉏白一齐跃上高台,将王黔围在中央。
随即靳樨策马在一片乱的场地上调转方向,一夹马肚:“驾!”
他们匆匆奔向城楼,漆汩半靠着靳樨的胸膛,问:“是谁?”
虽是这样问,但漆汩莫名的已经有了猜测,果不其然,靳樨道:“是寿娘,或者她姐妹。”
是曾经化身太子妃的翁寿,是郑非麾下的寿娘。
奔驰过程中靳樨吹了个响亮的呼哨,海东青随即出现在云层之中。
这一日沼泽大火还未散尽,任引便与简巳于龙江关前交锋。
任引的军队早已做好准备,一声令下,三万精锐便驰马而出,绕过沼泽地的范围,簇拥着投石车,震得地面晃动,如同卷地风。
这三万军队大半都是老诸浮侯的旧部,副将也均是旧部。
任引驱马驰骋在先锋队伍之后,手持长枪。
此时,火还在烧。
靳樨在城墙外也懒得再爬楼,便弃马使轻功,搂住漆汩的腰带他三两步地蹿上了城墙头,这时大军已然直奔龙江关,只能捕捉到大军的背影,如风卷残云一般,一头没入那黑得实在非常严重的烟雾。
漆汩从未见过任引带兵,乍一看,只觉得乌泱泱的十分骇然。
不管怎么样,灵亥日的黑帝祭祀算是进行不下去了。
靳樨与漆汩准备去侯府看一眼,他们总觉得既然是寿娘,大约不会立刻回城——即便那边已经在交战。
果如所料,还没靠近侯府,便听见里头有打斗的声音。
靳樨下马得非常迅速,是直接搂着漆汩下的马,俩人步履匆匆地进门,只见里头一片混乱,伤患倒了一地,想都是任引留下来保护王黔的人,都没有斗得过寿娘。
漆汩走得前脚追后脚,几乎飞起来,见状心已经悬了起来。
那师兄弟应该……应该没事吧。
靳樨拧着眉,抽剑做警惕状,走到深院中,恰逢寿娘利落地拍开公鉏白、臧初,手里只有一把没有手臂长的短刀,欻地一声朝滚地的王黔脖颈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