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浮侯府果如张苹口中的古朴,房子建的年岁也久,灰墙青瓦,并不豪华,门口的守卫皆带兵甲,一片肃然。
张苹和守卫们互相点点下巴致意,看来相互认识。
也许长河和任引来往不少。
“张掌柜。”还没下车,外头守卫便道,又齐齐将目光移向正逐个下车的四人,漆汩抓着靳樨的手臂,最后一个跳下来。
张苹回礼:“这四位是侯爷的客人。”
“侯爷早有吩咐。”守卫礼貌地道,“诸位,请随我进来。”
靳樨道:“麻烦。”
才走了没两步,就见王黔衣饰繁复地立在廊下,抓着碧色笛子远远地道:“这儿。”
带路的守卫忙停步,拱手道:“王大人。”
“你们去吧。”王黔对守卫道,将笛子抵在唇边,“你们动静挺大,侯爷听到了。”
漆汩:“……”
靳樨冷冷道:“侯爷耳力极佳。”
漆汩仔细盯着他们俩的脸,真心诚意道:“忽然觉得你们俩可以竞争一下。”
“竞争什么?”公鉏白兴冲冲地问。
漆汩歪歪头,两手一摊:“谁是冷脸之王。”
公鉏白立马:“那必然是老大赢。”
臧初:“……这个输赢有必要争吗?”
“侯爷还有点事,稍等。”王黔似是觉得他们十分无聊,冷冰冰地转回头,垂眸吹响了第一下响亮的笛声,随即笛声悠扬,犹如春水,回荡在春日的风里,和王黔本人的冰冷截然不同。
漆汩冷不丁心想:要是他们自己也能吹吹弹弹就好了——可惜四个乐盲。
院子里的桃花好像要开了,星星点点的红,像落雨,和王黔竹笛上的红穗子相互辉映,这调子是南音,犹如巫官的吟唱。
一曲终了,漆汩捧场地拍了两下掌。
但是王黔不睬他,掉头就走,径直进了门。
公鉏白:“嘁!这臭脾气!”
任引果然在里面,没穿铠,一身玄色束袖武服,头发束起,在案前不怎么规矩地盘腿坐着,看起来邪气重重,眉眼间有股别样的魅力。
王黔进门后就在左上首坐下,沉默如松,不吭声,把其余席位都留给他们。
靳樨示意漆汩坐去上首,以示他是霜缟君中意的二当家,自己则撩起衣摆,挨着漆汩坐了,上茶的也是士兵,只是撂杯简单的热茶,便走了。
“果然是你们。”任引道,一挑眉,“我听说今日梅风楼挺热闹的。”
靳樨道:“侯爷耳力果然极佳。”
任引道:“哟,点我呢。少君这么个大神仙在我们诸浮,可不得好好呵护着,怜香惜玉嘛,有点什么我这主事的知道也挺正常。对吧。”
听到“怜香惜玉”这个词,他们四个不免一起眼皮一抽,难以遏制地想到了霜缟君那一出神出鬼没的大变活人戏法。
任引瞥见他们神情,与王黔互看一眼,一口饮尽茶,用手指勾着空茶杯,在桌上哐当转了一圈,挑眉道:“你们终于发现了。”
王黔云淡风轻道:“看来少君今日不是女子。”
公鉏白:“???”
臧初:“你们知道?”
“等等,等等。”漆汩有点头大,“恕我冒昧,今日不是女子,王大人你的意思是……?”
“我再没见过有谁的易容手段比少君更厉害。”任引把杯子一撂。
王黔道:“少君今日是年轻女子,明日可能是和琥珀一样的小少年,或者刚及笄的小姑娘,或者比你我都大许多的公子哥,这都是可能的。只要少君自己不主动说,谁都发现不了少君到底是谁。”
“意思是也没人见过少君真实的样子?”臧初问。
“是咯。”任引挑眉,微微颔首,“性别、年龄、真名、相貌。总之……一无所知。非常神秘。长河大东家嘛,富得流油,可以解。听说长河家三当家就好相处许多,不知为何不来管庸的事情,兴许是嫌弃我们罢。对了骊兄。”
靳樨掀起眼皮,看向任引:“嗯?”
“骊兄手上拿着的,不是普通佩剑吧。”任引道。
漆汩心一紧,这是认出来了?怎么认出来的?任引见过五神剑?
靳樨泰然自若道:“侯爷马上征战,自然也有自己趁手的兵器。”
任引摇头:“我单打独斗,也只能算得上是马马虎虎,不算很厉害,其实什么兵器在我手里都没什么区别,能打就行。”
臧初笑道:“这一点上,侯爷很有高手之风。”
王黔从怀里摸出一张折起来的绢布,起身交到漆汩手里,微黄的绢布透出来一点点墨痕,画的是一个古关隘,用朱砂点了九点红通通的印记。
“侯爷前不久得了这个图。”王黔站到了任引身侧,双手揣在长长的袖子里,“所谓狡兔三窟,这宝物厉害,有九个藏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