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初说着停了下来,一脸迟疑,“只是……”
“只是如何?”张茅好奇询问。
“那本官就直言了,首先说明,是段主簿说的,本官是不信的,所以冒昧了。”姜初看了段邦一眼,一副愧疚的样子。
段邦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听姜初开口:“不知张先生为何喜欢在河边,偷看小娘子洗脚?”
姜初语气真诚的不像编的。
一直记着留记号的孔能也立刻看向张茅,他在门外根本没听段邦说的话。
“什么?此话何意?”
“什么?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两人异口同声。
周济也赶紧向张茅说:“段大哥可没说过这话。”
三双眼睛看着姜初,姜初面不改色,“好吧!就当段主簿没说过好了。”
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张茅就拿不准了,目光沉沉的看着段邦。
段邦头皮都炸了,急急开口:“张先生,我……”
“他知错了,张先生。”姜初接过话语,松了一口气般:“我就说张先生不是这样的人。”
“我……”
“对了,张先生,本官有几个问题请教你,可方便?”姜初根本不给段邦说话的机会。
张茅收回瞪着段邦的目光,和煦的看着姜初:“姜大人,请说!”
“言县令身死那天,不知张先生在何处?”姜初问。
“在家看书。”张茅条件反射的回答。
周济和段邦面如死灰。
张茅回过神,哈哈哈笑道,“抱歉,我应该问言县令何时身死了?”
姜初点头,“是啊,看来张先生不像段主簿一样,擅长说谎。”
段邦已经麻了,看来自己编的册子把姜大人得罪狠了啊!
张茅收敛笑意,叹息一声,“是啊!说谎可真是太难了,姜大人尽管问,在下相信卫大人,更相信卫大人看人的眼光。”
孔能竖起大拇指:“你看人真准。”
姜大人就是好。
“谦虚一点。”姜初坐直。
正色道:“我想知道你们要带我看什么?说句不尊重言县令的话,比起凶手,现在秋收才是我想要做的事。”
“带姜大人看看这百姓不愿秋收的原因。”张先生朗声道。
“段邦和周济心中担忧,怕大人不管,想要先让大人一一看过百姓的悲惨,让大人心软。可是,百姓等不及了,他们快被饿死了!”
张茅目光灼灼的看着姜初,姜初挺直腰背,一言不发,但是态度鲜明。
张茅也忐忑的心平定了下来。
他大声道:“泽城百姓本就不富庶,近几年赋税年年在加,田地的产出从交完税够吃,到吃半饱,到不够吃,到今年的不够交。”
“言县令无权无势,只是投靠杨谙手里的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他偏偏心系百姓,赋税他反抗不了,只能从富户手里拿钱,分担赋税,又要送礼求泽城生路。”
“几千两,几万两,分到这无数百姓身上,杯水车薪,百姓已经绝望了,今年的征收令下达,百姓已经不想收粮食了。”
“根本不用称,就知道不够交赋税,而且已经有人在两月前饿极,一家人割完才是浆水的稻米,逃出了泽城。”
“田地就这样荒凉下来,赋税过重,就是地主,员外,都不愿意接受这些田地了。”
张茅声音越来越大,悲愤,又悲痛。
他继续道:“言县令再三保证会想办法,让大家收粮,可是,没人觉得他有办法。”
“因为刺史府已经来人自己贴了告示,他们会自己带人来收。”
姜初惊得站起身,“赋税?我青州为何没接到通知?”
张茅声音悲凉,“因为今年淮阳所有的县分摊了青州的赋税啊!所以才如此重!”
姜初不可置信,她居然不知道,或许,连孔华都不知道。
段邦和周济垂下眼帘,所以他们要怎么去相信一个自己恨着的人。
若不是李石居然对姜初如此忠心,周济了解表弟的为人,他都不会改变想法,漏了一些实话。
姜初无法接受,路上的荒凉,稻米的遗弃,街道的冷清,饥饿的百姓,一瞬间将她淹没。
自责的情绪让她呼吸急促。
“这关我们大人什么事啊?”孔能不解的挠挠头,“又不是我们大人下的令。”
姜初愣愣的看着孔能,呢喃,“是这样么?”
孔能扶着姜初,“大人,你怎么了?我听懂了,他们泽城没饭吃是刺史府做的事,关青州什么事?他们为什么要这么看着大人?”
孔能说着目光凶狠的瞪着张茅,“你在欺负我们大人。”
孔能很不高兴,他对情绪很敏感,姜初这么难过,他察觉到了。
周济和段邦也在仇恨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