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辰也有些激动,但他眼神亮晶晶看着的人是卫诤。显然,这也是个听过卫诤大名的。
众人一起看着尸骨,除了陈仵作还有一人也在一起拼尸骨,动作熟练,显然是卫诤带来的仵作 。
这是一个大工程,不是一天可以完成的,何况还有周家庄那边呢。
看卫诤看着尸骨不说话,姜初上前提议道:“大人,不如先验出新尸死因,带回县衙,着人认亲,张家和周家所有人在县衙关着呢?”
反正这两大家子死定了,区别在于如何株连,姜初其实对这些律法不是很懂,不过有卫诤就不愁了。
“也好,其余尸骨慢慢拼接,寻不到亲人的.....”
姜初立刻接话:“下官自是好生收敛,此次查收了两家大批财物,会分出一些来安抚死者亲人,下官还会请罗佛寺的大师念经超度亡魂。”
死因其实不难查出,甚至姜初心中也隐约有猜测。
都是营养不良饿死的,被迫天天只吃花瓣,喝花露的少女,个个瘦骨嶙峋。
经过仵作查验,还有幸存者的叙述,还有被热死的。
吃花半年的少女,就开始被迫出汗,关到屋子里,脱光衣服,放到木桶里,大量的火盆围在周围,汗像水一样滴落。
姜初不知道是否真的是流出的汗是香的,只觉丧尽天良。
受不了死掉的女子被随意的埋进花圃,滋养的芍药花更加娇艳。
这些女子有抢来的,偷来的,买来的,人口输送的渠道包括了周边几十个县城。
失去孩子的父母走投无路,告官不能,无权无势,心如死灰。
所以姜初上任的时候也没有人想着来找她伸冤,毕竟她是杨谙派系。
虽然这三月姜初没剥削过百姓,只剥削有钱人,底层的对她多了几分好感,可是并没有信任。谁知道那天她就开始各种增加赋税。
而等姜初在罗佛寺门口,大声的说着自己的噩梦和长远大师的解梦。
又说起美人酒,又叫人去抓张家人的时候,大家终于忍不住了,万一呢?万一遇到好官,万一有希望呢?
真的太害怕了,家里的女孩子就是才五岁都不敢带出门了。就是农忙时期,整个村子都是默契的把女孩子围在中间,从不敢一个人乱跑。
有的人家受不了想逃出青州,可是外面又好到哪里去呢?最起码青州不会被战火波及。
张家的庄园的事其实有些明目张胆,好些人都知道,可是谁又有办法呢?唯一的宣泄途径就是躲在家里扎小人了。
所以姜初在走着进城的时候,一问一个准,还有其他花圃也是集百姓智慧猜测的,只是不确定是哪家。
其实就算在姜初抓人挖骨的时候很多人都是忐忑不安的。现在抓了万一又放出来了呢?
但是在众多村民参加挖骨的时候,心就平静下来了。
没关系了没关系了,分不清是不是自己孩子就这样躺在花田下,被腐蚀,很多人都快疯了。
有些偏激的人甚至已经不在乎姜初能不能做主了。
直到钦差带着人到来,落下了所有人心里的石头。姜初并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要经历一场民变了。
所以当姜初跪地向钦差求为百姓做主,一番感人肺腑的话传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的情绪终于有了宣泄之口。
庄园外哭声震天,失去女儿的更是已经哭晕过去。
百姓辛苦纳税,所求不过是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姜初心口发涨,情不自禁落下泪来。这哭声太有感染力了。
初听美人酒,姜初厌恶非常,女子本就生存不易,还被作践自此。
姜初流亡十几年,见过死人无数,吃人都见过,所以自觉心硬无比。
一步一步都是为了让张家周家无法翻身,做戏也好,说好话也好,就是跪下也好,姜初都觉得无所谓,为了活着,姜初跪过的人简直数不清。
累累白骨,姜初也只是同情而已。
只是听着这痛彻心扉的哭声,姜初说不出话来,感觉心口好像有人拿针刺一样,姜初几乎站不稳。
谢辰上前扶了一把,可以说是头一次认真看了姜初一眼。
谢辰其实是看不起姜初的,趋炎附势的小人而已。
就算这次姜初抓了这么多人,谢辰其实也看的出来,这人并不是为枉死的人出头,而是厌恶张家。
虽然可以得到一个好的结果,可是谢辰并不觉的姜初多好。
可是这一块落泪站不稳的姜初,隐约有点不一样,谢辰形容不来,所以只是默不作声的扶稳姜初,就后退了一步。
卫诤痛心疾首,虽然不满姜初是杨谙的人,也觉得这县令名不副实,但迫于某些不可明说的原因还是配合姜初表演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