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神书CP(333)

他该怎么办?他意识到一直以来自己都跟在江宜身后,从未自己拿定过主意。江宜这个弱不经风的书生,曾是狄飞白最轻视的一类人,即使嘴上叫一声师父,最初,狄飞白也告诉自己,只是权宜之计,为了骗他身上的剑诀罢了。

然而,不知不觉间,他什么都听江宜的。搭个伴,行游天下,到处惹是生非,寻幽访古。没了江宜,他又去做什么?

‘如果你死了,记得把剑诀留给我。’狄飞白说。

‘哈哈。’江宜只是笑。

狄飞白闭上眼睛,米介惊惧地看着那些黑色的小虫从江宜身上,爬到狄飞白脸上。那原来是一些零碎的字,写满了“恨”与“情”。

不远处,总管府的通天雷柱还未熄灭,两位大能对抗的威势隐隐波及整座军镇。狄飞白在惊天动地的电光明灭中睁开眼睛,他眼里似窜着火苗,挣扎着扶起江宜,掏出商恪塞进他怀里的酒瓶。

那支瓶子玉色莹润,拔开环塞,瓶里的春风吹出来。连这一隅的夜色似乎都淡去几分。

里面的原来不是酒。

狄飞白将一注注清泉倾倒在江宜身上,黑字避水退走,总算洗出他的脸来。江宜脸无血色——他的脸色一贯这样,看不出来是死是活。

街上有人说话。

狄飞白低头注视着江宜的脸,片刻后说:“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在城里可还有藏身之处?”

“只怕都已经暴露了。”米介沉声说。

此时当真进退维谷。若是江宜将他们送得远些,直接离开白崖镇便也罢了,偏偏还困在这巷子里,他自己也命悬一线。

地上那个血人动了一动,气若游丝,说了几个字。

“苏慈?!”米介凑上去,然而苏慈又失去了意识。

“她说什么?”狄飞白问。

米介道:“城西,破户,水井。”

狄飞白脱下外衣,披在江宜身上,将人背起。地上装死的车颂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想跟着他们,还没开口,又被狄飞白一脚踹翻。

“为什么?!”车颂又急又恼。

狄飞白冷笑:“出事的时候不见你,现在怎么上赶着。”

车颂自知理亏,想不通这几人是怎么抢在自己前面,离开了总管府。他不敢辩解,还是米介道:“没办法,让他跟着吧。”

狄飞白最恨不仗义的人,闻言瞪着米介:“你说什么?”

米介一手捂着腰腹,他身上穿着狱卒的制服,颜色很深,看不出来腰伤腐烂的脓水已经浸透。

“让他带上苏慈,”米介说,“我背不动了。”

狄飞白看他两眼。

车颂手脚并用,爬过去将苏慈扶到自己背上。

一行人躲躲闪闪,藏头露尾,钻入西市场,出来就是苏慈所指的城西破户。那院子早就没人住了,撞破门闩进去,里面积着厚厚一层落叶,踩将上去臭不可闻。院中有一方早已枯竭的老井,纵身跃入,底下又是堆积的腐叶淤泥。

刨开泥坑,井壁上暴露出几块排列参差的青石。这是垫江人惯用的隐匿手法。石砖后藏着的是一条幽深不见尽头的甬道。这条密道乃是依则当初暗中活动时留下,只有跟随在她身边的几个亲信知道。

米介更多时候都待在老家,替族长照看弟弟。车颂则是毕合泽带来三镇的,后来虽也为依则做事,到底不知晓这条暗道的存在。

于黑暗中潜行不知多久,脚边是一条地下河,逆流而上,出口在郊外山溪的岩石夹缝里。深夜无风,浓云闭月,四围暗影幢幢。车颂已是筋疲力尽,放下苏慈,见狄飞白背着个大活人一路走来,气都不喘,心想这莫不是个怪物?

米介靠在溪边捧水喝,忽见那水里似乎有墨汁晕染,转头一看,是狄飞白在洗衣服。他的外袍披在江宜身上,已完全染黑,密密麻麻写满了邪典。他撕下一截濯洗干净,叠成方巾,倒上玉瓶里的无根水,为江宜擦拭身体。

往常江宜乃用无根水泡澡疗养,目下条件有限,也只得将就。狄飞白来回洗了十几次衣服,染得溪水如墨池一般。这场面看着瘆人,米介不敢多问。

好一会儿,狄飞白也累了,坐到溪边接过米介递来的芭蕉叶舀水喝。

车颂忍不住问:“接下来怎么做?我看,应当先把族人召集起来。苏慈什么时候能醒,这事……”

“闭嘴。”狄飞白冷冷道。

他语气十分不耐,心中有股难言的烦躁,连带米介也是如此,仿佛靠近水边,就会受到一种莫名的鼓动,令人想要宣泄情绪。

这种违和感直到上游的清水带走了那些黑色沉淀的秽字,方才好转。

狄飞白冷静下来,蓦地一惊,竟在不知不觉中被秽气所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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