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同一个号码,沈翊自己都联系不上,陈老师也不见得就一定能联系到,让人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更好。
“其实……”沈翊的语调缓慢,沙哑地说:“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所谓的“家庭”很早就已经分崩离析,也许在更早前,沈翊没出生时,就已经有了裂缝。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就走到了今天这个结果。
“你妈妈会离婚的吧。”陈枭摸了下他的头发,才发觉上面也沾了雨水。
沈翊远望着校门口方向的灯,似是喃喃地回答:“会吧。”
“我会没有家……”沈翊说。
昏暗将并肩的两人笼罩,陈枭转过头看着他眼里那微末的那一丝光,仿佛这是唯一可见的光源。
陈枭说:“你会有家,因为你有我。”
话音一落,沈翊愣怔着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是干脆侧过身,低头埋进陈枭的颈边,许久都没再开口说话。
可陈枭却能清晰地感知到颈侧沾了温热的湿润,以及他眼睫轻轻煽动着,频率缓慢也轻。尤其在听见那隐忍的抽泣声时,陈枭只觉心脏像是被万针刺穿,宛若细密又酸麻的疼……
在直面沈翊的崩溃时,陈枭强撑的那些平静才会瞬间变得不堪一击。
这一刻,心中便好似落下了“定心针”,沈翊怀疑自己染上了陈枭的“情绪”,一种无论何时都能保持镇定,心静的情绪。而他也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开始痴迷沉沦,他愿意染上,也对这份“情绪”有着急切地渴望。
*
联考的前一周,陈枭被陈康年叫去了办公室。时隔多日,经过上回的不欢而散,两人再次面对面交谈。
相比那天,陈康年现在的情绪倒是平复许多,似乎已经对于两人取消集训的事情消气。
“你确定你还要参加联考?”陈康年问出两个月前就已经问过的问题。
陈枭的答案如一:“确定。”
陈康年脸色凝重,皱着眉:“但正常走高考,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你初中的时候就说想学画画,我从不干涉你的任何决定,自然就由着你去了……”陈康年沉下声音,“但最近我越想越觉得不应该……”
倘若真的想走联考,那又怎么会如此不顾后果取消集训?陈康年不是没见过陈枭对一件事的执着程度,而恰恰就是因为见过,也深知陈枭如今的年级第一都是靠他自己勤奋和努力得来的。
陈枭并不是轻易就说要放弃任何决定的人,所以陈康年忍不住开始怀疑其中的原因,想要知道他一直以来最真实的想法。
陈枭垂着目光凝视地板,一语不发。
“你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让你放弃更好的选择去选择去走联考吗?”
陈康年尝试性地沟通,放缓语气:“还是因为我的原因?是我影响你了吗?”
“不是。”陈枭说。
“那是为什么?”陈康年显然对这个极其沉默寡言的儿子无计可施,“凡事总有原因,你为什么就不能和爸爸说?”
陈枭:“是我的错,对不起。”
陈康年露出一个无奈至极的笑,反问他:“我是要责怪你吗?”
可即使清楚这不是责怪,陈康年也从不会责怪他,但陈枭这句话像是发自内心,如同真的犯了错,理应如此。
空气中静默片刻,陈康年看了眼桌上的速写画,又看向眼前的人。
在内心经过几番挣扎后,陈康年才长叹一口气,“希望这真的是你想要的。”
陈枭的眸里有几分动容,随即道:“我已经想好了。”
这番心平气和的交谈却并没有让父子俩真正交心,也没能让他们真正地静下心。
回到画室时,陈枭走到门口,抬眼就见到正坐在自己位置前,帮忙改画的沈翊。
“贴药贴了吗?”陈枭走到他身后,问道。
“嗯。”沈翊将画面处理完,扭头看着陈枭,“陈老师和你说什么了?”
陈枭的语气淡淡:“没什么,就是说让我最近多劝你……”
“劝我?”沈翊对此不解,追问道:“劝我什么?”
“劝你多休息。”话落,陈枭去扯了下他的袖子,见到里面的手臂内侧确实贴着药贴才拉下来。
“已经很休息了……”沈翊往后靠着椅背,懒懒散散地坐着,“咱俩又没去集训,哪来的脸天天休息……”
不经意提及这件事,沈翊不由挑起眉宇,抬眸瞥向陈枭,“你取消集训的时候,陈老师骂你没?”
“没有。”陈枭把他的椅子搬过来,坐在他旁边。
“没骂你?”沈翊犹疑地眯起眸子,“我可记得陈老师那天脸色很不好,看着非常生气啊。”
“应该生气,是我的错。”陈枭附和地点点头,接着替他揉了揉发酸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