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陆生打开房门,对着外面一脸落寞的瓜子机喊道:“哎,你进来一下。”
向野闻讯一愣,“叫我吗?”
“......不是,叫你手里的瓜子呢。”
“哦——我剥了好多,要吃吗?”向野端起满满一杯瓜子仁,朝周陆生晃了晃手。
周陆生看着冒尖儿的茶杯,准备好的说辞有点吐不出口。
“先进来吧。”
向野连人带瓜子一起跟着进了屋:“什么事?”
周陆生走到床头柜旁,上面放着一把钥匙,猴子家的钥匙。
他踌躇片刻,还是把它递给了向野。
“这是——做什么?”
向野看了一眼周陆生手心里的钥匙,没有接。
“猴子今晚留宿他大伯家了,这是他家的钥匙。”周陆生言简意赅的说道。
“他留宿,为什么把钥匙给我?”向野没反应过来。
周陆生深吸一口气,说:“因为这会太晚了,我总不能让你流落街头吧。”
话音刚落,陡然间向野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看着掌心的钥匙,干笑两声:“这是——赶我走?”
周陆生眼神游移,有点不敢直视眼前人询问的目光。
良久后,底气不足的辩解道:“不是,不是赶你。”
向野见他刻意回避,眼中掩不住的失落,不甘心的质问道:“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跟我划清界限?连一晚上都等不了么?就这么想和——”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向野拼尽全力挽留住最后一丝理智,才没把那个名字脱口而出。
两人相峙许久,谁都不曾开口,希望耗尽还是没等到开口挽留,向野心灰意冷的转身往外走。
“你去哪儿?”周陆生在身后喊道。
向野不发一言,出走的脚步不停。
周陆生疾步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到底去哪儿?”
“不关你事。”
向野朝反方向拧着身子,一副赌气到底的倔驴模样。
周陆生暗自叹了口气,他是真不想把话挑明了让两人尴尬,但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了,总不能放任他去睡大街吧。
“我真没赶你,真的。我是替你着想。”
“替我着想?”向野猝然转身,反问道。
“你知道我家就这一间床吧,你知道我没有沙发只有几把椅子吧,你也知道我是......吧?”
周陆生破罐子破摔,反而生出了勇气,“那你留下来睡哪儿呢?和我挤一张床,你不介意吗?”
“我......”
这句话确实问住向野了,他刚才满脑子想得都是两人再续前缘的小剧场,只顾着埋怨周陆生为了旧爱拒他于千里之外,却忘了介意他是gay这件事。
怎么会忘了呢?
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
他从知道的那天起就没忘过啊!那刚才怎么没想起来呢?
还是说——不是忘了,而是......
向野猛地甩了甩头,喃喃道:“不是,绝对不是。”
“什么?”
“啊?!”向野骤然回神,“哦,没什么,我,我就是在想——住哪儿?”
“今天是除夕,这附近的酒店都关门了,大晚上的也打不到车。”
周陆生无奈的看着脸色奇差无比的向野,以为他还在赌气,不由得放软态度:“我倒无所谓,你要是真不介意的话,可以留下来,留下来随便凑合一晚。”
又一个世纪难题抛给了向野。
留,还是不留?
留,说明不介意,不介意就说明——不是忘了。
见他犹豫不决,周陆生没再开口建议,直接将钥匙塞到了他手里,随他选择。
向野牢牢的攥着钥匙站在门口,选择权在手,他却迟迟未动。
他觉得只要跨出那道门槛,身后的大门就会永远的将周陆生和自己隔开,再无回头之路。
他之前已经做错过一次,不能一步错步步错。
在他纠结之际,窗外忽然“咻咻咻”的几声,紧接着就看到了几朵烟花当空绽放。
虽然S市今年还是禁燃禁放烟花爆竹,但依旧有人顶风作案,趁着小区保安赶来围剿之前,偷摸放了几簇,为大年三十添了些许年味。
烟花绽开的一瞬,两人的注意力均被吸引了过去。
周陆生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静静地注视着昙花一现,转瞬即逝的美景,向野则注视着他。
夜空中闪现的烟花一朵接着一朵,爆炸的声音震耳欲聋,保安的围剿尚未成功。
身后的房门......
被轻轻关上了。
他维持着身形没有回头,脸上也不见任何失落,像是早知会如此。
该走的......
他应该,自己也应该。
少倾,指尖忽然一暖,接着手心里便多了一把带着体温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