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出现得很突然,他被雨遮了视线,对方亦是,原本不该酿成大祸,却在湿滑的路面上变成了真正的灾难。
即便耳朵被雨水堵住,半月板咔咔作响的声音也能顺着皮肉,乘着剧痛冲破了耳膜。
程非在医院醒来时,父母和妹妹都在身边,他从双眼通红的妈妈口中得知右腿伤势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一场与跑道说再见的噩梦。
出院那天,爸爸收拾行李时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物件。
“非非,这个东西车祸那天你就攥着,爸爸先给你收起来了。”
程非从爸爸手里拿过徽章,盯着看了一会儿,无声无息滚下热泪。
爸爸赶忙给他擦泪,“怎么了非非?!怎么哭了?”
程非埋在爸爸臂弯里,小声道:“爸爸,腿好疼,疼。”
第26章 诡计多端的受害者
过去的程非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保留下这枚徽章,而现在的迟禹正十分严肃地要求程非就这枚徽章给他一个解释。
程非估计这些天自己的异常行在迟禹心里已经是精神科病患的级别,搞不好自己真解释了也只会越描越黑,啊…其实本来也就是黑的。
况且他早就知道了,迟禹根本没有忘记自己。
迟禹记得他曾经参加过田径队,记得阿宝,甚至连徽章都记得,却在重逢的那天假装不认识。
想来对方也许不想提,也许……不屑提。
“哎哟,你这个胆小鬼。”幻影翘着二郎腿半躺在沙发,他最近出现的时候总是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装哑巴难道他就猜不到了?谁家好同学偷偷保留个这玩意儿七八年啊。”
程非额头冒汗,恨不得抬手和那东西比嘘。
“程非…你,你不会是……”迟禹犹疑地开了口。
程非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
“是不是那时候我中途加入校队,拿了原本属于你的金牌,你一直无法释怀?”迟禹字斟句酌,似是不忍心打击遥远的过去少年人的那颗自尊心。
见程非一脸愕然就像被戳穿了心事,迟禹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腿受伤后没法再参加比赛,设身处地地想,确实很难释怀。”
面对这种惊人脑回路,程非当然想否认,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被这样误解也好,至少自己在对方心里只是个充满极端胜负欲的怪咖。
“对……对,是这样,我就是不服气。”
“我理解。”迟禹声线分外柔和,边说着边起身。
程非以为这人终于打算离开,却不想对方话锋一转,“那走吧。”
“走?去哪儿?”
“工作时间,当然是去公司。”
“可我已经……”
“我知道,但你不是想补偿么?”迟禹从口袋里掏出那封辞呈,“这种扔下一封辞职信就拍拍屁股走人的行为,似乎不能叫补偿。”
程非哑口无言。
“就算要走,难道不该妥善安排好所有交接再走么?”
“是……是这样没错。”
“那请吧。”迟禹朝门口比了个手势。
程非站原地踌躇了一会儿,终于慢吞吞地朝门口走去。
迟禹跟在他后面,步距不过半米,嘴角止不住扬起弧度。
这个胆小鬼藏得这般好,如果没有那些乌龙,自己恐怕到现在都以为对方喜欢的是林瞳。
“那些照片,”他故意挑了话题,前方人果然身形一顿,“我记得好像都是背影。”
“啊……嗯。”
“以后不要拍了。”
“好。”程非越说越小声,脑袋愈发低下去。
毫无预警,背后靠上个温暖的东西。
一只手绕过他颈侧抬到他面前,耳畔是温柔到极致的声音,“抬头。”
他讷讷听从,近在咫尺开了前置摄像头的手机屏幕里映出自己分外呆滞的表情,以及虚虚靠在他肩头,噙着笑意的属于迟禹的脸庞。
咔哒——快门声落,两人靠在一起的样子被永久定格。
“以后不要拍背影了,正面不是更好么?”迟禹靠在程非耳边,越压越低,似是在说什么不可被空气知晓的悄悄话。
程非条件反射捂着耳朵跳开,心如擂鼓,脸却涨红到了极点。
迟禹挑眉,似乎有些不满,可看着对方窘迫又可爱的样子又舒展了眉眼,只是话语还在捻拨,“只能你拍我,我却不能拍你?说好的补偿呢?”
“这、这也算补偿?”程非震惊。
“当然。”迟禹收起手机,推着程非往外,“补偿条件不该由‘受害者’提出么?”
程非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他没勇气在这种情况下反驳。
“从明天开始我来接你上班。”
将程非按进副驾,迟禹理所当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