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阳光正好,连光大娘搬了凳子出来摆到院子里让大家坐着晒暖。
鹿有松盯着院里的一个石滚看得出神。
“还记得这个石滚吗?你当时和你红梅姐,燕红,你们几个一起磨豆子,比赛谁磨得快,哈哈。”连光大娘端着水给大家,看到鹿有松盯着石滚出神,帮她回忆。
鹿有松眼眶有些红,记忆扑面而来,那时因为她妈妈有点傻,小朋友们都笑话她,欺负她,唯有红梅和燕红两个小伙伴和她一起玩。
林幼娴看到鹿有松红了眼眶,赶紧给她手里放了张纸巾。
“唉,现在真是熬出头了,听红星说你在北城是个大老板了,真不容易啊。”连光大娘眼眶也有些泛红。
“红星哥呢?”鹿有松便顺着话头接。
“在镇上修车呢,过年修车的多,就没歇,我在家给他们看孩子。你呢,有孩子了吗?”连光大娘关心这个曾经经常在她家玩耍的可怜孩子。
“没呢。”
“你们做大事的,都要孩子晚。唉,你爹娘如果知道你现在这么出息了,一定会含笑九泉。”连光大娘用了一个她认为的高级词。
鹿有松平复了下情绪,没有接话。
“你妈临终前几天还说,看你考上了大学,她就放心了。”
鹿有松的母亲在她刚上大学时去世的。
“我妈命苦,没享上我一天福。”鹿有松说着说着就有泪要流出来。
“傻孩子,可别这么说,父母养育孩子,不是说要孩子回报多少,就是啊,操心孩子,担心照顾不好孩子,担心孩子过得不好,哪会怪孩子呢。”
“你爹和你娘都特别以你为骄傲,你是咱们村里唯一上重点高中的,你爹娘老骄傲了,觉得这一辈子就你让他们能抬起头,吃再多苦啊,那心里都是甜的。”
“这就是养心智吧。”林幼娴接了句,是说给鹿有松听的。
连光大娘没听懂,还是接到:“你朋友说得对,你们都是文化人,肯定都懂。别哭了孩子,你爹娘在,可舍不得看你掉一滴眼泪的哦。”
“是啊,别哭了啊。”鹿有柏也握住了妹妹的手。
“好啦,中午别走啊,留这吃饭,我给你红星哥打个电话。”大娘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了,大娘,我们……”
“别说不行啊,不然我要生气了,你们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一顿饭都不吃,嫌弃大娘家的饭啊?”鹿有松还没说完,连光大娘就打断了她的话。
“这……”鹿有松十多年没和家里联系了,很生疏,也不打算再社交了。
“大娘让留下就留下吧,我也好多年没见红星了,一会说说话。”鹿有柏和红星年龄差不多,幼时是玩伴。
鹿有松看推辞不过,只得同意。
“好啦,你红星哥从镇上回来直接带些菜回来,我们煮个粥就可以了。我去做,你们先坐着。”
“大嫂子,我帮你。”林妈妈很勤力。
“要不要去村里走走?”鹿有松望着林幼娴。
“嗯。”林幼娴柔柔地点了点头。
村子不大,只有东西和南北两条小主路,两侧分布着各家的房子。
在一处破败倒塌的房屋前,鹿有松停下了脚步:“这就是我家。”
林幼娴连忙转头去仔细看,一处很小的院子,院墙已经坍塌,可以看到院子中间有个水井,水井旁是两间小房。
“东侧那个是我和奶奶住的房子。北侧那个是爹娘和大哥住的,做饭也在他们睡的那屋。一到下雨房顶就漏,不仅漏,屋里倒灌的都是水。水灌进来一泡,地面上就都是泥。”鹿有松还能想到那个时候的狼狈。
不知怎的,以前只觉得想快速逃离这里,现在再回想起来,都变成了幸福的点滴。
儿时的记忆,在时过境迁,多年之后,产生了一种烟尘朦胧的美感,转化为心底最甜美而难舍的回忆,午夜梦回,总是魂牵梦绕。
林幼娴知道鹿有松儿时家境不好,现场看到才明白是有多不好,一家五口,挤在两间低矮潮湿的小土胚房子里,奶奶瞎,妈妈傻,爸爸后期还瘫痪在床,当时的鹿有松内心得有多迷茫啊。
鹿有松望着两间坍塌的房子陷入了回忆,林幼娴看着她的侧脸,心里心疼:“有松,你现在有我了,日子过好了。”林幼娴轻轻抱住了鹿有松,想拉回她悲伤的思绪。
“咦,这……是有松姐吗?”有人问了句,林幼娴赶紧放开了鹿有松。
正值大年初二,有亲戚走动,大家围过来打招呼,鹿有松牵着林幼娴的手和老邻居们寒暄。
临走时,鹿有松给红星的两个孩子一人一个红包,红星看了眼鼓鼓的红包:“太多了,有松,太多了。”他拿着往回推辞,捏了捏红包封,估计得有一万,开心得眼睛都笑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