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睡梦中惊醒,我起了一身的冷汗。
铺陈已久的预告结束,‘第四面墙'之前,悲剧上演。
我回到学校,第一个噩耗传来。
段锦要辞职了。
第83章 梦碎,梦醒
我明明知道,倘若坠落是命运对我开的玩笑,那么哪怕它只是个插曲,也应当对未来产生不可磨灭的影响。
而我抱着侥幸心,一厢情愿地认为它不会来临。
回到学校的那一天,一切在我眼中如此风平浪静。
那不过是又一个我离开机构得以喘息的日子,我久违地能够见到燕鸣山,我想问问他过得怎么样,然后趁他不注意去拉他的手,试试看这次能不能够得逞。
然而我没等来这个机会。
“唉,你听说文体楼那边的事了吗?”
“听说了啊,那群人还没走?”
“是啊,没走。那个实习生到底什么来头啊,是哪家的人来找他麻烦了?”
“听说是蒋家。”
我听到许多人窃窃私语地谈论着什么,话题的主人公让我熟悉。
我发白着脸抓着过往的人问,恍然不觉自己的样子有多吓人。
“哪个实习生?”
被我抓着的人抖着嗓子答道:“那个教音乐的啊,好像姓段。”
人终究是动物的一种。
在重大灾厄来临时,动物常常有一种源于天性的、近乎等同预言般准确的第六感。
人也一样。
心脏砰砰直跳,脑中盘悬着不好的预感。
我朝文体楼跑过去,企盼自己不要去得太晚。
熟悉的办公室越来越近,可门前却不是平常门可罗雀的样貌。
秋日阳光又毒又艳,却没有与其光芒相称的暖意。
他透过办公室门前长廊的几扇窗户照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漂亮的线性日影。
我看着一个人跪坐在明媚阳光下,整个人沐浴其中。
我却觉得没什么明亮的东西能照在现在的他身上。
他的衣领被人拽着,跪坐着的身躯被拖了好几米,地板上的光因此时明时灭。
我听到重重一声,他被人丢到墙边。
“哗啦”。
书本由纸箱中倾落而下,尽数砸在他身上。
他抬手想要格挡,却被人强硬地拉拽开。
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个女人,神色淡漠地看着眼下的场景,似乎觉得有些无趣。
她披着名贵的大衣,上了年纪却依旧保养良好。
她脸上透着的桀骜,无一不彰显着她出身名门,自视甚高。
我觉得她熟悉,而这种熟悉感,我想我弄得清楚来源。
“我说过的吧,离蒋家的人远一点。”
“怎么你总是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
女人上前几步,高跟鞋的鞋跟不留情地踹上了段锦的小腿。
“你想得倒挺美啊,在我儿子的高中躲着当老师?真是方便。”
她扭头,冲身后的人开口。我在她面向的人当中,看到了许多眼熟的面孔。
里头有系主任,有副校长。
他们笑得毕恭毕敬,似乎对面前的人如何处置自己的员工毫无所谓。
“王主任,毫无师德的人,开除不过分吧?”
主任点头弯腰,简直像是要鞠个九十度的躬。
“您说的是。”
他应和道:“本来就是实习老师嘛,既然我们现在知道了他行事不检点,开除了也算是提早避免了隐患。”
一拍即合,一唱一和。
这是场针对段锦的围剿,我看的不能再清楚。
此刻我站在暗处,再一次体会到,普通渺小如我,如段锦,在面对强大资本时的无能为力。
我看到从来温柔,逆来顺受的段锦,撑着身子坐直,仰头看向面前的人,眼里有恳求,有不甘,也有不敢、却再忍不住流露的愤恨。
“不管我到哪里,无论我和蒋文是什么样的关系,你们都有由来毁掉我重新修葺好,走上正轨的人生。”
他眼底闪过微弱的光,仿佛依旧确信不已。
“我没有错。”
“有罪的是你们,不是我。”
女人很轻地笑了声,像是对他的话感到不屑。
她向前走了几步,微微弯下腰来。
“在你不知好歹地和他纠缠上时,就已经犯了错。”
“天真地妄想招惹不属于你的人,就该想过如今这种后果。”
她似乎倦了,不愿再和面前的人多说什么。
直起身子,她转身,迈开步伐。
“蒋文结婚的日子马上到了。”
“识相的话,滚远点吧。”
蒋夫人走了。
她身后一群人,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唯她马首是瞻,无所谓对眼前的场面是否唏嘘,不在乎地上的人是否真的十恶不赦。
段锦低着头,没去看离开的一行人,也没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