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我都五十多了。”
“如果你不是,凭借你和我相似的长相和性格,我也会认下你,以我给你的这些条件作为交换,请你帮我解决这个麻烦。”
“但现在发现你真的是我儿子,倒是让事情简单了不少。这些我都可以无条件给你,毕竟你是我死后遗产的合法继承人,只不过是早给和晚给的问题。”
人不能对另一个人抱有过高的期望。
事实证明,Rochecauld的愧疚的确只有一点点。
责任不责任的对他来说无所谓,亲缘也不过是遗产的归属和解决麻烦的工具。
他不在乎太多东西,家庭、爱情、甚至钱权。
他唯一算的上斤斤计较的,是设计部蠢材们交上来的设计稿,和我对模特行业的“亵渎”。
他是个天才设计师,为时尚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但他同时也毫无疑问是个糟糕透顶的人。
你会在看到他惊艳的手稿后,牙酸着骂为什么这样好的东西,是这么一个烂人创造出来的。
我的父母皆滥情地要命,而作为他们一夜情产物诞生的我,却反倒是个情种,专情地可怕,万千宠爱在一身,却为一块木头守身如玉。
“但无论我是否知道你的存在,对你不管不问,导致你过得并不优渥,也是不争的事实。你对我有怨恨再正常不过。”
“所以如果你不想接受我的赠与的话,我能够解,也不会逼你帮我。我死后遗产依旧归你处,要还是不要,到时候看你心情。”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为了应付家族,你大概率不可避免会多一个弟弟妹妹什么的,最后拿到手的会少点。”
手中的笔在指节间转了几圈,我拔下笔盖,在面前人略微惊诧的神情下,干脆利落地签了手中厚厚一沓合同的字。
事实上,多亏他毫不掩饰恶劣人格的表态,才能让我罕见地没那么感性。
这代表了他赠与我的这些东西,并非是一个失职许久的父亲良心发现后愧疚地弥补,而只是为他本来就不慎在意的钱财找个合适归处。
分外多的数额,怕不是对我帮助他这个五十有余却依旧叛逆的贵族子弟的嘉奖。
这让我反倒更加自如,能心安得的收下这笔丰厚馈赠,甚至试图为自己谋取更多。
“我签了。”我合上笔盖,抬头看他,“以及,我什么时候能回家见一下家里的长辈?”
Rochecauld惊叹了声,轻轻拍了几下手掌,像是赞叹我的豁达。
“随时都可以。我想家族的人一定无比期待见到你。不过,在此之前,是不是该把你的姓氏修改一下?”
“我不想改。”我将价值难以估计的几摞纸随意丢到沙发山,站起身时,身形微微盖过面前的人一头,“虽说付秋白一样不是东西,但她至少养了我十几年。在某种程度上,比你要讨喜一点。”
“不改就不改,咄咄逼人的。”他朝后退了几步,像是没法接受自己生出来的人竟然比自己还高上那么几公分,了自己的袖口。
“那么至少带上点家族的痕迹,不然那些比我还老的东西们一定会不高兴。”
我不愿修改姓氏,一个是有意将不满表露给Rochecauld看,另一个则是不愿意丢了我原本的身份认同。
无论如何,无论孩童时光过去是否值得我怀念,我依旧从东方而来。
除了这两者外,我对名字究竟是什么,没有太大的执念。
“那在中间加个R吧,算作中间名。”
“行吧。”面前的人虽然不怎么满意,但也做了让步,“你这个又刺又随便的性格,真有些像我。”
JaimeRFu。
这是我新的名字。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站在哪种文化的立场来看,都有些奇怪而难以解读。
但我还挺喜欢的。
我生来无根无萍,却又在二十多年的风雨中找到了些属于我的东西,拼凑起来,构成了奇怪又注定迷人的自己。
在回南法的旧庄园前,Rochecauld宣布了我同品牌的合作。
有关我“花瓶”的传言一瞬间消失地无声无息,毕竟这位时尚界的鬼才曾经说过,自己最讨厌徒有其表空无内里的艺术品。
而他选择站出来为我说话,则足以证明至少在这位行业先锋人物眼里,我并非他讨厌的那类人。
然而没谁知道这位大设计师确确实实把我打为了他讨厌的那类人,只不过在血缘的绑定与家族的荣耀挟持下,一反常态地偏了私。
但这不代表他就不会再挑我的刺。
明面上这位天才始终同我站在同一战线,但私下里,他从来没放弃“修剪”我的努力。
“你也不看看有多少世界顶级模特是从De Rochecauld走出去,才爬上金字塔顶端的。你要想蜕变,就要相信我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