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渺气急败坏拦住程司屿,想要理论清楚。
霎时,一道沙哑而苍老的声音突兀响起。
“江知渺!你还要闹多久!”
两鬓斑白的江老在管家的搀扶下,蹒跚下了车,他扬起手中的拐杖正要朝江知渺掷去。
江知渺红着眼,也不躲。
江老叹了口气,一时恻隐又收回拐杖。
“司屿,我这孙儿真是被我养废了,他要是做了什么混事,我先替他赔个不是。”
江老一生坦荡磊落,从没想过江家会养出江知渺这么个混球。
他惭愧至极,素来直挺的脊背微曲,竟向晚辈鞠躬道起歉来。
“爷爷!你干嘛!我没错!”江知渺急得跳脚。
“闭嘴!”江老气得都快站不稳,他伸着拐杖指了指他,“回去了再收拾你!”
江父老来得子,江家几代单传,江知渺可谓从小众星捧月、无法无天。
程司屿自然知道江老不会当真教训江知渺,他淡然道:“江老,您言重了,我只当他是小孩子心性,不会当真。”
江老正要言谢。
眼前这位程家的实际掌权人、整个上层圈子备受瞩目的“后起之秀”,面带微笑地说:“只是,江知渺年纪也不小了,仍这般性子,如何扶得起江老辛苦创下的百年基业?”
百年基业?本就在程家的挤压下摇摇欲坠,可惜还碰上这么个扶不起的阿斗。
江知渺听懂了他的讽刺,可看到爷爷愈发佝偻的身形,仿佛一口塑胶封住嗓子眼,越想发声,那玩意儿便附得越紧。
他只能满眼猩红地目视程司屿上了车。
以胜利者的姿态。
*
风口浪尖下,节目暂停录制。
江知渺也正在被家法处置。
知道他还在录节目,到底是工作在身,江老没有下狠手,只罚他禁足一日。
但他给江知渺下了最后通牒:“做完手头上的工作,退出娱乐圈,要么出国深造,要么回来继承家业。”
本以为按他的性子,又免不了一阵折腾,可没想到一夜之间,江知渺竟像换了个人似的,难得乖顺地接受了这个安排。
江老又于心不忍,“如果真的不想继承家业,深造后随你自己吧,总之,你现在太浮躁了,得沉淀下来。”
江知渺沉默点头。
他已经想明白了,若要与程司屿抗衡,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如果这是唯一的路,他也要试一试。
-
另一边,节目停录一日倒也如了果茶的愿。她正愁找不到机会回家探望司屿哥哥呢。
回到半山时,天色还早。
想到程司屿可能还在公司工作,果茶便没有提前告知他自己已经到家。
一个人在房间放声练歌,反而更加自在。
比赛曲目她已经练得差不多了,几日后的公演应该不成问题。
放松地伸了个懒腰,茶茶刚瘫在沙发上准备刷会儿手机,突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微弱的来电铃声。
是那种最简单原始的铃声,似乎隔着一些距离,听得不太分明。
仔细辨认声音传来的方向,就在隔壁,程司屿的书房。
刚到门口,门竟自动打开了。
靠近书桌时,铃声恰好在此刻终断,屏幕上显示出一串数字。
果茶默默读了一遍,读到最后几个数字,她一时愣住。
好熟悉的号码。
下意识翻出自己的手机,在电话簿中精准地找出一个许久没联系的人。
两部手机并在一起,一模一样的号码。
而这串号码的归属人是——
果枝。
如当头一棒,呆怔数秒后,果茶又反复检查了好几遍,才敢确信:这就是枝枝姐的电话。
程司屿的这部手机没有设密保,页面干净的也不像是常用的工作机。点开联系人,只有果枝一个号码。
甚至都没有备注,只是一串孤零零的号码。
下一秒,这串号码发来一条信息【来了没啊?那个电话又忙音,这个电话又不接,等你很久了!】
烫手似的,手机掉落到地毯上,熄了屏。
为什么程司屿会存有果枝的联系方式?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很是熟络?他要去哪儿与她见面?枝枝姐回花城了怎么都没跟自己说?
无数个问题刹那间将果茶淹没,本可以翻出他们的聊天记录自寻解答,可是她却莫名退缩,她怕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她也不想看到。
仿佛行尸走肉,果茶浑浑噩噩地将手机放回原位。
在自己的房间呆坐了一会儿,她看着这个叫做“家”的空间,突然开始变得陌生而冷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