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身体还没恢复, 经不起他的折腾。
程司屿在门外静默数分钟,心想,只看一眼。
悄声拧开房门, 再轻车熟路挪步到大床,还没靠近, 程司屿原本放缓的呼吸陡然一颤,久违的恐惧瞬间将他吞噬。
雪白的被子铺满了整张床,微微隆起的地方没有丝毫呼吸时的起伏。
沉寂的氛围、房间里的冷气,就连挂钟走动时微弱的电子音,都将程司屿拉回前世那个“不见天日”的病房。
茶茶睡觉时总喜欢把被子盖过头顶, 整张脸都遮得严严实实。
她去世那天,所有看护都以为她只是睡着了,直到掀开被角,看见内里的大片血迹以及她紧闭的眼皮上未干的红褐色血渍,才恍然惊觉茶茶已经没了。
似乎早有预谋,她选在程司屿唯一不在的那一天病逝,让他连见她最后一眼的机会都不肯给。
恍惚中,程司屿又被传回到那场永无休止的梦魇。
他踉跄靠近床边,颤着手拉下茶茶脸上的被子。
这次没有刺眼的红色。
茶茶安静地躺在床上,唇瓣轻启,微微露出贝齿,看起来睡得很香。
颅内那根紧绷的弦倏地断裂,程司屿跌坐在床沿,额间竟都布上一层薄薄的细汗。
许是察觉到突如其来的动静,茶茶嘤咛一声,翻了个身,鼻尖几乎抵上程司屿的大腿。
温热的呼吸透过裤腿,密密麻麻地传导到肌肤上,程司屿冰冷的躯体才慢慢回暖。
他半蹲在床边,用指腹在熟睡的茶茶脸上细细描摹,此时,也只有切实的触感能抚平他内心的不安。
这一举动吵醒了果茶,她迷迷瞪瞪半睁开眼。
半梦半醒间,一张放大的脸即使再帅,也能吓掉人半条魂。
茶茶惊叫一声,下意识一巴掌拍了过去。
谁料被程司屿稳稳握在掌中,他顺势低头吻了吻她的手心,神色自若地说:“醒了?”
都来不及脸红,果茶猛得抽出手,跟看变态似的看他:“你怎么在我房里呀!”
他起身,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装作没事人似的,“既然醒了,不如一齐下楼用餐……”
在茶茶一脸懵逼的眼神凝视下,他若有所思道:“正好,让佣人替你换床被子。”
“这个颜色不好看。”
???
一大早吵醒她就为了这个?!再说了,雪白小碎花哪里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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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早餐,果茶被拉着又做了一次检查,并得到医生的现身说法“这小姑娘身体素质确实很强”。
果茶简直扬眉吐气,她扬起下巴,朝程司屿使了个得意的眼色,几乎把“我说的没错”几个大字印在了脸上。
程司屿对此无可奈何,只能由着她撒了欢似的陪崽崽疯玩。
的确皮实得很。
十月深秋,寒露渐重。
按照原定台本,《Pick Six》会在十一月前录制完毕。
节目组不可能为了某一位选手而暂停拍摄,所以敬业茶茶在家待了没一上午,就要赶回录制现场。
将茶茶送到影视基地后,程司屿才动身前往果枝暂住的处所。
算账。
刷开门,餐吧一片狼藉,没喝完的红酒随意搁在酒架上。
果枝正坐在高脚凳上抽烟,见他来了,翻了个白眼,“恭喜你咯。”
茶茶昨晚就跟她说了“误会解除”。
她早想过程司屿有手段有头脑,自己的谎言很快会不攻自破,只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该死的成了他的助攻。
任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心机深重、运筹帷幄的男人在感情中这么墨迹,压根没敢跟茶茶表白过啊!她这么一激,反倒给了他们感情升华的契机。
她刚吐了一口烟圈,程司屿沉着脸径直从她嘴里夺走烟头,随手抛进水槽里,“谈谈。”
果枝知道他是来找自己兴师问罪的,却丝毫不慌,因为她已经探到了男人的弱点。
而那个弱点正是她的优势。
“是该好好谈谈。”
果枝气定神闲地摆了摆手,给自己倒上一杯红酒后,朝他举起酒杯,“毕竟以后可全得依仗你了,妹夫。”
……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程司屿被“妹夫”这两个字硬控数秒,气焰也随即偃旗息鼓,“之前的事我可以一笔勾销,若是以后你再敢对茶茶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果枝从包里掏出那张未填的支票,往程司屿面前一推,“我这人嘴碎的很,但你可以选择用钱买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