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小屋苏元意平时住正正好,可方询来了,却显得有点逼仄了。
“将军,我没什么事,你不必担心。”
算算时间,喜儿应该从密道里出来了吧?
“全身损伤六处,出血四处,这叫没事?”
苏元意眨了眨眼,说:“可将军刚刚自己也说,无碍,只是皮外伤。”
方询沉默了。
他的话素来不多,苏元意虽然跟在方询身边有一段时间了,但和他说话的次数却很少,大多数时候方询或是忙碌着,或是瞧着她的脸发呆。
“你很像她。”
她知道方询说的是谁,但还是故作不解地问:“像谁?”
方询神色痛苦,“我的爱人,我此生最爱的人。”
“她……去哪了?”
“她死了。”方询轻声说,眼神落在她的脸上,却是在看别人,“你和她一样伶牙俐齿,她总会与我顶嘴,拿我自己的话来顶我,偏偏我还说不过她。”
方询说着,手摸上了她的脸,“真的很像,像到我时常抬起头看着你,都以为她回来了。”
方询是个坚毅的汉子,可她却看见他红了眼。
他应当是爱极了那人,不然不会留下一个到处都是破绽的她。
苏元意咬了咬唇,轻声说:“我不是她,但我会一直陪着将军。”
“一直陪着我?”他的眼睛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的表情变化,“为什么?”
“我……”苏元意说,“因为将军是我心中的大英雄,能陪在将军身边是我的荣幸。”
“三年啊。”方询放下手站了起来,“可真是太久了。”
“你安心养伤吧。”
方询话落起身离去,他要见的客人也已经到了。
他重新进了书房后,乌黑的目光看向书架的位置,眼底微光闪烁似是在想着什么。
苏元意安心在床上养伤,直至日暮时分,房门再次被人敲响。
“进。”
她没多想以为是院中又来看望自己的丫鬟们,可抬头看去竟看见了完好无损的喜儿站在她面前。
苏元意心中一喜,“你没事。”
喜儿在她面前的小凳上坐下,压低声音说:“谢谢你救我。”
喜儿心里明白,这次若非是苏元意,她早就死在暗道里了。
“你……你潜伏在方询身边是想找什么?”
苏元意不知该不该说,她们虽同是卧底,但目的并不相同。
喜儿多半是楚国人的探子,而她却来自宁国。
喜儿见苏元意不答,嗤笑了一声,“你现在提防我,是不是太晚了?”
苏元意藏在被子里的手紧了紧,无论如何,她们现在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苏元意想到这儿,老实道:“我想要找方询与宁国勾连的证据。”
喜儿眼神惊讶:“你背后的主人要这东西有何用?”
苏元意没有说话,但看喜儿的样子,这东西在楚国好像并不是很重要,至少在喜儿这样的探子面前不是秘密。
苏元意垂下眼帘,那么是否可以说明宁国那人一直在和楚国勾结,且是楚国整个上层公开的秘密。
“我可以帮你拿到你想要的证据。”喜儿说,“但你也得帮我。”
“我如何帮你?”苏元意问。
“很简单。”喜儿笑着说,“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
喜儿说完后,站了起来高声说了句,“元意姐姐你安心养伤,我先走了。”
她话落,又压低了声音说:“等我的好消息。”
喜儿走后,一连几日都再未有她的消息,苏元意也渐渐将此事放在了脑后。
那密道凶险异常,想来也没那么容易可以任意通行。
一日清晨,苏元意被屋外的女子惨叫声惊醒,那人叫得凄厉,宛若莺歌临死前最后的绝唱,让人闻者伤心。
苏元意起身坐起,侧耳细听,总觉得这声音格外耳熟,她正准备出去看看是谁受了罚,目光却被桌面上的一叠书信所吸引了。
苏元意翻开看了一眼,脸色骤变,她立即将其藏在床底,而后披了件外衫就快步往发出惨叫声的地方走去。
又是正堂前,初夏高高站在台阶上,漠然垂眸看着被打的丫鬟。
这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另一个方询。
苏元意看清了那位被打的丫鬟,正是喜儿!
苏元意心一横,大喊:“住手。”
初夏回头,眼神冷漠:“你要为她求情?”
“别打了!”苏元意哭求道,“喜儿究竟犯了什么错,要这样打她?”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
谈话间,喜儿又挨了几棍,眼看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苏元意想起了上一个死在她面前的丫鬟,心颤了一下,她顾不得多想不要命地扑了上去,生生替喜儿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