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山?”方询敲了敲桌面,目光落在大帐中央的沙盘上, “可看出萧闲是往哪个方向逃了?”
汇报的小将一脸为难, “我们的人追到山下,那足迹就不见了。”
“不过我等估计应当是朝北去了。”
方询闻言没有说话, 放下手里的兵书抬脚走到沙盘边静静看着汉山周围的地形, 过了好半晌,方询忽而道,
“不, 他不会往北走。”
方询抬手一指, 语气坚定,“你们派人去陵中附近找!”
凌中?
小将满腹狐疑,那可是靠近楚国腹部的地方了,萧闲怎么可能逃到那去呢?
但方询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依令行事。
萧闲恍恍惚惚地睁开眼,入眼是一间简陋但干净的土房,他有一瞬间的晃神,随即感觉身旁似乎有一个人,他一侧头就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原来那一切都不是梦。
他真的得救了,被她救了。
他缓缓抬起手去摸她的脸颊,柔软的温热的细腻的,像是一块富有魔力的宝石,让他一碰就再也舍不得放开,又鲜活的像是枝头昂扬的花,只一眼就把他从残酷血腥的战场带回了春意盎然的人间。
苏元意在睡梦中感觉自己的脸颊有点痒,她一睁开眼就对上萧闲明亮的双眸,她惊喜出声,
“你终于醒了。”
她想要立刻拥抱他,可又怕弄疼他,只能满怀激动地抓住了他的手。
“是,我醒了。”萧闲抬手抚摸她额角的碎发,目光深情又缱绻,“你怎么会和他们一起来找我?为何不肯乖乖听我的话留在军营?”
“我的夫君丢了,我当然要找。”苏元意把自己的脸颊贴在萧闲的掌心上,“我很庆幸我来了,我又能看见你,又能抚摸你,上苍垂怜,神佛保佑,让我找到你,让你又能醒来。”
萧闲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觉得自己的胸腔被她的爱意填塞得满满的,全身上下的伤口也不疼了,宛若被一团团云包裹着飘了起来,可并不会让他有虚无缥缈的不实际,反而是切切实实的踏实,是他一伸手就要抱到这个人的安稳。
其实萧闲自从云州和好后,萧闲就一直有一种不踏实和飘飘然的感觉,他当然是幸福的,心爱的女子终于愿意接受他,可他始终不能相信她……也是爱着他的,或者说她的爱意没有那么浓。
她怎么会爱他呢?
他犯过错,也伤害过她,他不善良,不君子,不坦荡,满心都是撕毁一切的仇恨与戾气,远不是她心目中的完美夫君。
如果他是女子,他也一定不会喜欢自己这样狠辣残忍的男人。
谁都会向往白璧无瑕的美好,可他注定是一柄锋利的充满血气的刀,一瓶危险的致命的毒药。
可现在他信了。
他信了苏元意是真的爱着他,他漂亮的眼睛蓄满泪水,眼眶红得像是抹上了醉人的胭脂,此时此刻,世界上所有的语言都变得匮乏,都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感受。
苏元意抬手拭去他眼角的泪,笑着问:“怎么还哭了?”
萧闲弯眸笑了笑,眼眶的泪珠顺势滚下,他用充满柔情的声音哽咽着说:
“我高兴。”
“先别急着高兴。”苏元意轻笑一声,“我们现在还没有逃出去呢。”
萧闲说:“等我身上的伤养一养,我们就走。”
萧闲和苏元意暂时在这座村镇上住下,这儿比较偏远,平素里也没什么官兵来,加之苏元意一口正宗的楚语,因而村里人没有一个人怀疑他们的身份。
这日,大夫来给萧闲换药,解开绷带一看,摸着胡子点了点头:
“年轻小伙子身体就是好,受了这么重的伤也能好的这么快。”
苏元意问:“我夫君的伤没事了吗?”
“没什么大碍了。”大夫说,“再将养几日,这段日子别做重活就可以了。”
苏元意听了这话给了大夫些碎银子而后将人送了出去,她回来时顺手把门关上走到床边坐下,说:“你的伤终于好了。”
“我们可以回去了。”萧闲低声说,“也不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在外面打听过了,方询把你先前占领的楚国地盘又打了回去,如今徐州也快要失守了。”
“两国似乎又有要和谈的意思。”
萧闲听了这话,攥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抹悔意,
“若我当初听了你的话,也不会输给方询,还险些丢了性命。”
萧闲到底还是年轻,比起方询,他还是太急切了点。
苏元意握住萧闲的手,轻声说:“没事,还有机会可以重来。”
萧闲反握住苏元意的手,“我们要快点回去了,若两国真的和谈成功,近几年都再也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